鄒平驚恐的抬頭，看向岳修求饒道：

“墨大哥…不，墨縣尉！難道您忘了昨晚我們同坐一個牢房的情誼了嗎！”

“放屁！縣尉大人怎會與你這等腌臜賊人有甚么情誼！”

武小起罵了他一句，隨后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舉起殺威棒便打。

鄒平雖是身子骨健全，卻又怎么扛得住武小起這一身的力氣？才不過兩三棍砸在屁股上，他便痛苦的求饒：

“哎呦！縣尉大人！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全都說…”

岳修擺擺手，叫停了武小起，問道：

“鄒平，從現在開始實話實說，不然定教你皮開肉綻，扔到西市自生自滅！”

“是是是…不敢撒謊…”

“我來問你，你所知道的神霄散賣家是誰？”

“是…是長安城禮部侍郎朱瑾之子…朱秀…”

“居然是他？”

岳修皺了下眉頭，禮部侍郎可不是什么小官，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當的，本朝六部制度雖多次大改，但自武朝之后，六部之事宜便皆為各部侍郎實管，六部之尚書雖名義上是六部之統領，但卻是外任官，由其他官員兼任，并不直接管理各部事務。

因此這位禮部侍郎雖只是三品，其職權卻是極大。

這么一位三品大員，怎么會讓自己的兒子與那朝廷禁物神霄散有所牽連呢？

武小起看到了岳修臉上的疑慮，立刻上前踢了躺在地上的鄒平一腳，說道：

“你膽敢胡說八道，欺蒙縣尉！”

鄒平哎呦哎呦的叫出聲，趕忙解釋說：

“大人！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侍郎大人家的公子扯謊啊！這消息，也是我早先在鬼市金滿樓，花了重金才買來的呀！”

“鬼市金滿樓？”

岳修更疑惑了：

“我說鄒平，你都已經去了那鬼市交易的所在了，為何不直接尋人買些神霄散，反而大費周章的買什么線索？”

鄒平嘆了口氣說：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其實在鬼市，這神霄散就是出自金滿樓之手！”

“什么？！這神霄散是金滿樓制作的？”

“對啊，這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這金滿樓家大業大，卻從不直接兜售神霄散，而是以代理人的方式，在長安城里售賣。其實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就是想著借這些人的手逃避官府的追究，到時即便被查，也是那些代理人被抓，他金滿樓照樣安然無恙。”

“嗯…那你可知這神霄散是出自何人之手？”

鄒平搖了搖頭：

“這個不知…”

“嗯？”

“這個我真不知！那金滿樓的老板金大掌柜乃是兩年前開始，將神霄散散入市面的，誰也不知道這神霄散的配方是什么…”

鄒平說完，偷偷抬頭看向岳修：

“墨縣尉…我說的都是實話，這能給寬大處理嗎？”

岳修呵呵一笑：

“若是我們此次能一舉鏟除神霄散之害，你也算是戴罪立功，到時必然會對你從輕發落。”

“多謝縣尉！多謝縣尉！”

鄒平忙不迭的給岳修磕了好幾個頭。

岳修一擺手，獄卒便將他給押了下去。

“大人，這鄒平雖是個市井無賴，但他所說的確不虛，那神霄散的確是兩年前從鬼市金滿樓散入長安城的。只是他所說代理人乃是朱侍郎的公子…”

岳修點了點頭：

“我知道，茲事體大，能不給縣廨惹麻煩自然最好，但若是真查出是朱秀在背后兜售，本縣尉也絕不會饒恕。”

小武欽佩的看了他一眼。

“那我這就去召集兄弟們，去侍郎府拿人！”

“去侍郎府拿人？憑什么，就憑鄒平的一面之詞？”

“可是…”

“縣廨辦案，應講究捉賊拿贓，如今人證物證俱無，你能拿誰？”

“那依縣尉的意思…”

“不急。”

岳修喝了口茶，對小武說道：

“這才申時，你先去卷宗室，將兩年內有關長安縣失火的案件卷宗提來，我要看。”

“這…”

小武有些為難的看著他。

“嗯？怎么，你不愿去？”

“不是小的不愿去，實在是…”

“是什么？說清楚！”

“是…是今早上卷宗室走水，存放失火案的那一箱卷宗被燒毀了…”

“什么？！”

岳修聽到這個消息，一口茶噴出，猛地站了起來。

“今早的事？我怎么沒聽到縣廨里有人報救火？！”

“這…火很小…連窗戶都沒出…而且只燒了失火案的卷宗，那都是已經結案的，無關緊要…”

“尉遲縣尉生前就是在查失火案，你怎么能說是無關緊要！”

岳修有些生氣的吼道：

“況且縣廨失火，哪里都沒燒，偏偏就燒了失火案卷宗，你難道不覺得可疑嗎！”

小武這才反應過來，說：

“大人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毀壞卷宗？！”

岳修嘆了口氣說：

“不錯，尉遲縣尉前日夜里還在徹查卷宗，緊接著當晚便遇害了，我想這卷宗之中必然隱藏著什么重要線索，否則兇手不會先殺人，再毀壞卷宗。”

小武瞪大了眼睛，十分后悔的說道：

“那怎么辦！這卷宗已然成了灰燼，給埋了！”

“唉，既然這條線索斷了，那我們就先從鬼市查起吧。”

岳修搖了搖頭，又坐了回去。

“小武，你可去過鬼市？”

小武點了點頭：

“以前歐陽縣尉在的時候，曾經領著我們這幫弟兄去過鬼市查案。”

“歐陽縣尉？”

“哦，就是前前前前任縣尉大人，乃是兩年前離任，也是一位很有本事的縣尉，我們這幫弟兄都很佩服他！”

岳修若有所思，這歐陽縣尉想必就是現在的長安驛館館丞歐陽霖，難怪那牛耆長會專程去請他驗尸，原來他竟也是縣尉。

不過他離任的時間似乎有些太巧了，那神霄散便是在兩年前開始散入長安市面，而他也是兩年前離任。

“縣尉大人，您問鬼市做什么？”

小武不解的問道。

岳修對他嘿嘿一笑，小武隨即便懂了：

“您是想夜探鬼市？！”

岳修點了點頭，稱贊道：

“孺子可教也。去，找兩套衣裳，要最貴最華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