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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寫一部鄉土中國的小說,一直是我的夢想。當然是現在的鄉土中國,而不是《邊城》《紅旗譜》《白鹿原》和《金光大道》里描述過的鄉土中國。我說的是現在,是這個正在急劇變化,正在復雜的現實和語境中痛苦翻身的鄉土中國。

一個人,只要不是瞎子,只要不是聾子,都會看到和聽到中國鄉村正在發生的一系列“悲喜劇”。它們并不是發生在“別處”,它們也并不僅僅是“鄉村故事”。你住在城市也好,住在鄉村也好,只要你不是住在月亮上,那些“悲喜劇”都會極大地影響你的生活,你現在的和未來的生活,除非你認為自己沒有未來。

2003年的4月,當我住在北京的鄉下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我從北京郊區的農民的臉上看到了中原農民的臉,又從中原農民的臉上看到了北京人和上海人的臉,雖然北京人的眼睛常常從曲折的胡同瞥向紅墻頂上的琉璃,上海人的目光常常從渾濁的黃浦江瞥向大洋彼岸的女神。我知道,大河上下,長城內外,這樣的臉其實無處不在。在整整一年的寫作期間,這樣的臉龐一直在我眼前閃現。我再次意識到了鄉土中國的含義。

當然,我還沒有簡單到連“城鄉差別”都看不出來的地步,更何況是在“城鄉差別”越來越大的今天:我不會只看到富人而看不到窮人——我還不至于如此糊涂,也不會只看到窮人而看不到富人——我也不至于如此偏激。但我理解那種因為內在的失衡而導致的普遍的怨恨。當生活在謊言的掩飾下進行著真實變革的時候,這種普遍的怨恨顯得如此復雜曖昧,又如此意味深長。

石榴產自西域,由西漢的張騫帶到東土,而西漢恰恰是我們民族國家形成的源頭。櫻桃產自東洋,何人何時將之帶入中國已無可稽考,而在近代,正是因為日本,我們的民族國家意識才得以覺醒并空前高漲。經過漫長的時光,石榴與櫻桃現已成為民間最常見的植物,它們豐碩的果實像經久不息的寓言,懸掛在庭院的枝頭。我知道,民族國家的寓言和神話——當然是鄉土背景下的寓言和神話,一直是中國作家關注的焦點。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構成這個寓言和神話的諸多要素和要素之間的博弈和糾葛,以及由此帶來的諸多“悲喜劇”——就像“石榴樹上結櫻桃”,卻需要我們耐心講述,需要我們細加辨析。

為此我寫下了一些故事、一些場景、一些狀況,也寫下了我的憂慮、警覺和艱難的訴求。我相信它在謊言和啼笑之外,但深于謊言,深于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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