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糧食儲備很不樂觀？”弗里德里希望著手中的文件深深皺眉道。

“是的，陛下。”呂歇爾合上了弗里德里希的筆記本，整個人深深地凝視著自己的國王：“根據征收上來的糧食，總參謀部嚴格算了一下，供我軍食用的糧食只夠五天，也就是說，我軍將在六天之內完全喪失戰斗力，從而不得不向法軍投降……”

“糧食壓力還真是越來越大了。”弗里德里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仔細思考著如何做出應對之法。

稍稍思考之后，他便睜開了眼睛，看向呂歇爾道：“騎兵的草料供應情況怎么樣？”

“陛下，也是很差……”呂歇爾直接回答道：“現在我們把萊比錫附近的草場也算上，也頂多讓騎兵部隊吃個半飽，充其量撐過三天左右，大部分戰馬因為使用不符合規格的草料，就會很快暴斃……”

“這幫家伙還真是金貴的很。”弗里德里希聽到這里撇撇嘴。

“陛下，戰馬的飼養條件確是這樣，要不然騎兵部隊為什么是整個歐洲最強大以及最貴的部隊呢？”

“普魯士這么多年下來培養這么多騎兵，也是不容易，多好的戰馬呀。”

“可惜了，可惜了……”

“陛下，您這是？”雖然呂歇爾心中隱隱約約早就有了答案，但是真當弗里德里希說出這話之時，他依舊感覺有些不可置信。

“呂歇爾將軍……”弗里德里希已經低下頭，開始以自己哥哥的名義寫詔書了：“請你以普魯士國王的名義下達一個命令。”

“殿……陛下？什么命令？”

“現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了，為了做好長期堅守的準備，我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命令，那就是普魯士的戰馬，至今天開始逐步削減到四分之一。”

語氣稍稍停頓，弗里德里希就已經在自己書寫好的詔書上面簽署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恭敬的交給了呂歇爾：“也就是說現存的4000匹戰馬，要削減到1000這個數字……”

“陛下，這……”

“我知道這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萬一前線的俄軍進攻不順，或者奧軍沒有下定決心……”

“陛下。”聽到這里，呂歇爾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整個人猛地盯住弗里德里希，語氣頗有幾分嚴厲道：“我想問您兩個問題！”

“嗯？”

還未等弗里德里希反應過來，呂歇爾便繼續開口，不過這一次語氣中已經多了幾分逼問的意味：“俄羅斯人的軍隊是否已經到達了華沙？”

“奧地利人是否已經對法蘭西帝國宣戰了？”

“……”

弗里德里希愣了一下，整個人頗有幾分不敢相信的望著呂歇爾。

“陛下，奧地利人是否已經對法蘭西帝國宣戰了？”呂歇爾這個時候已經起身逼問了，他當然清楚，他這樣對國王說話的口氣是大不敬，但是他身為整個普魯士軍隊的總司令，他要為整個普魯士的士兵負責，要為跟隨著自己的軍官們負責。

他馮·呂歇爾絕不能讓自己的士兵死得毫無意義，絕不能這樣！

弗里德里希面對總司令的質問只是沉默以對。

在沉默的片刻之后，他忽然問道：“呂歇爾，你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和整個普魯士國王說話！”呂歇爾雖然沒有絲毫的軟弱，反而愈發的強硬和嚴厲！

“那你可知道你這么說話意味著大不敬？”弗里德里希的神色，故作發狠！

整個人深深地對視著呂歇爾！

“我當然知道。”呂歇爾依舊凝視著弗里德里希，那目光宛若遇到鉤子一樣，深深地勾住了弗里德里希的靈魂：“身為普魯士國王的忠實仆人我可以執行您的所有命令，但是，我要為我手底下的士兵負責，也要為整個普魯士王國負責。”

“我不能容忍我的士兵和軍官，在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中死去……”

“這并不是毫無意義的！”弗里得里希繃著臉，打斷道：“我們都是在為普魯士王國和德意志民族的未來所奮斗！”

“但是前提是所有人都不應該白白犧牲性命，我們的士兵已經盡到了他們應該盡到的義務。”呂歇爾已經不想再和弗里德里希談下去了，他收起桌面上的文件拔腿就走。

這樣滿嘴謊話的君王，實在不值得他服務，也不符合他內心中的人文價值觀。

“站住！”站在自己位置上的，弗里德里希發出了一聲暴喝，整個人上前一把攔住了想要離開的呂歇爾：“呂歇爾，我知道你在內心里面看不起我這樣的做法，但是我們必須打贏這場戰役！”

呂歇爾停住了腳步，整個人憤恨的盯著弗里德里希，說實話，他實在是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現在的普魯士軍隊既沒有糧食，也沒有彈藥，就這樣的軍隊怎么可能堅守一個月呢？

與其等到局勢徹底崩壞，還不如趁著手中還有八萬士兵和拿破侖進行和談，說不定還能保住馬格德堡以東的所有土地。

弗里得里希抓住呂歇爾的右手在逐漸發力，他想通過這種方式，讓這個為普魯士王國效忠三代的老臣贊同他的想法。

只要守住普魯士王國，就沒有輸！

感受著手中的力度，活了大半輩子的呂歇爾第一次感受到發自內心的茫然。

見呂歇爾有所動搖，弗里得里希加緊的言語共識：“現如今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普魯士王國和德意志民族的未來還重要，如果我們輸了，如果我們現在投降，就算上帝愿意撒下憐憫，他也無法救我們。”

“因為我們自己放棄了自己！因為我們自己放棄了獲勝的希望！”

如果我們投降了，就連上帝都無法救我們。

呂歇爾的大腦里面回蕩著這句話，幾個呼吸之后，他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年老的眼眸里面“刷”的一下充滿了淚水。

自己難不成真的要拿這么多的士兵性命？去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勝利，做賭注嗎？

不，他辦不到！

作為一個虔誠的新教徒，他沒辦法泯滅自己的良心，拿這么多士兵的生命去當賭注……

“我……”

但是就在他準備張口拒絕弗里德里希的時候。弗里德里希卻搶先開口了：“將軍，相信我，俄軍和奧地利人馬上就到……”

“德意志整個民族的命運，現在就擺在我們面前，我們必須竭盡全力地抓住他！”

“一切都為了德意志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