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用有些為難的聲音說：“坦白講，你殺掉的，都是我的孩子們，雖然很傷心，但花費一些代價的話，還是能讓她們都活過來，只要尸體還在的話……”

“尸體還在？”羅恩打斷了這話，語氣古怪。

倒不是驚訝于復活，奧利安作為一個游戲，不說玩家的無限制復活，NPC的復活手段也有很多種。

至于古怪的語氣，嗯，愛麗絲和桃樂絲，地下的那些魔女全成了灰。

安妮的聲線依舊軟糯：“難道有誰的尸體不在了嗎？沒關系，只要還有 DNA樣本……”

DNA……

聽到熟悉的名詞，羅恩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問：“DNA是什么？”

能做到這種事……聯想到在地下看到的神眷生物遺骸，以及用那遺骸制造出的超凡者……

羅恩對降臨者的生物技術已經有了認知。

“唔，真是好學的孩子，我更鐘意你了呢，這些，等你加入我們，我會親自教你，所以還有什么顧慮嗎？加入光榮的進化吧。”

羅恩沉聲道：“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加入你們？”

安妮輕笑一聲，似乎嘲笑羅恩問了什么好笑的問題：“奧利安究竟面臨著什么，你已經知道了吧？”

羅恩心中一動，“我知道。”

安妮的語氣多了幾分不以為然，“那你更應該知道，我們是在做何等偉大的事業，那是為整個人類的存續努力，加入我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所以，有什么好猶豫的？哦，是不是我承諾的待遇還不夠？沒關系，那已經是我最高的權限了，作為方舟的擁有者，一旦加入組織，你一定會成為最核心的成員，組織會為你提供最優越的待遇，讓你成為階位【9】的神靈，到時候，連我都會是你的下屬，你可以對我這樣那樣，為所欲為哦，要是喜歡魔女，我也可以做主，將她們送給你，怎么樣？”

桃樂絲如遭雷擊，臉色慘白，眼中是信仰破滅的絕望。

“我對活了幾百年的老奶奶沒興趣。”羅恩淡淡地說。

“老……老奶奶？”對面的語氣終于有些勉強起來，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好，你要年輕的也可以，我……”

“這個重要嗎？”羅恩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通訊安靜下來，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對方的呼吸。

“你們組織的綱領是什么？敵人又是誰？就算有滅世這種事情，為什么不團結整個凡世的力量？而是隱藏在暗處。”

前世，羅恩玩到200級登神，都沒有聽過關于降臨者的絲毫信息，雖然《日蝕之歌》中，有類似的生物技術和煉金機械出現，但也只當作游戲機制的一部分，更沒有深刻思考過其中的意味，作為玩家，也根本不可能加入奧利安的本土勢力核心，更沒有渠道了解這些信息。

對于第四天災來說，升級，戰斗，打怪，破壞，最多看個劇情cg，就是全部的樂趣。

“真是傷腦筋，這些都是機密，除非確認你已經成為我們的一員，否則，這些都是半點不可透露的秘密。”安妮鄭重其事地說，“總之，組織如此行事，都是站在‘為人類存續而努力’的立場上，這就是組織的至高綱領。”

羅恩倒不覺得意外，如果這種事情，能被外人輕易得知，【降臨者】組織，多半也不會一直深埋于地下。

那么……

羅恩也不裝了，選擇攤牌：“阿塞夫領的430多萬人口，還有迄今為止魔女之家的獻祭，以及，未來的120萬人，都是‘為人類存續而努力’的一部分嗎？”

安妮沉聲道：“那是必要的代價。”

“代價？”羅恩喉嚨里發出一聲低笑，“你知道，我所擁有神座的神名嗎？”

通訊那頭沉默了，或許是意識到了什么。

和神名扯上關系的……必定是和權柄，神之意志，神靈代表的精神，信念相關的東西。

也意味著……那是凝聚神座的力量之源。

“生命與仁慈之神。”羅恩語氣認真，“所以，等著吧，魔女……不，降臨者。”

“為了一個所謂的‘高尚目標’，將本不屬于他們的苦難強加于阿塞夫人，美其名曰‘代價’，來為自己的罪行辯護，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羅恩淡淡地說。

“所以，我會審判你們。”

桃樂絲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仿佛在看不知死活的蠢貨。

那可是在300年前，舊魯恩眼皮底下，將整個阿塞夫領獻祭掉的狠角色，獻祭名單里，甚至包括了當時魯恩的總督家族。

后續可是什么都沒發生，魯恩內外交困，很快丟掉了整個國家，新上來的穆里亞仔細追查過阿塞夫領的事情，可惜一無所獲。

這其中要是沒有貓膩，說出來誰信？

“審判我們？”安妮先是輕笑，接著那笑聲逐漸放肆，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就憑你？雖然你獲得了神座的認可，但組織碾死你就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只是殺死了我的孩子們，就讓你膨脹到如此地步？要知道，連真正的神靈都不敢妄言審判。”

最后一句話，安妮的語氣已經寒意森然：“如果膽敢拒絕組織，世界之大，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羅恩·歐根，帝國西南貴族歐根伯爵第三子，母親是選帝侯家族的成員，未婚妻是洛朗家族的伊莉絲·洛朗，只要你敢拒絕我們，你身邊的人，會一一死去。”

羅恩勃然變色，倒不是因為威脅，而是——

見鬼，我還有未婚妻？

為什么原身的記憶里沒有這些？

羅恩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洗過記憶。

很有問題啊，自己的大哥雇傭魔女襲擊自己……然后被抓回來獻祭沒死，再然后……記憶就被洗過，還剛好忘了未婚妻。

是奧蕾麗先接觸自己，還是桃樂絲先接觸自己，羅恩都不知道。

留他小命是要讓奧蕾麗黑化這件事他還是清楚的。

該不會……自己和那什么未婚妻感情甚篤，然后……為了讓奧蕾麗插足才洗的吧？

羅恩臉色古怪，在腦子里腦補了一大串倫理悲喜劇。

“考慮得怎么樣？”見他沒了聲音，安妮面色緩和。

沒有人不會在意這樣的威脅……尤其發出威脅的，還是大魔女安妮。

“我在歐根家族是什么處境，你們會不知道？真以為我會在乎？還有，你把帝國當做什么了？等你們有人能成為帝國皇帝，再和我說這種事情。”羅恩渾不在意，甚至反而發出威脅，“陰溝里的老鼠，等著吧，只要你們敢派人來，我就會順著這條線索，把你們一一揪出來，就從帝國境內開始。”

“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力量有多強大。”安妮陰冷地說。

雖然一個未來的階位【9】和組織作對，是很大的麻煩，但只要提前扼殺，帶走神座，這不是什么艱難的事情。

尤其目標還有名有姓。

“不，是你不知道人民的力量有多大，我是見過的。”羅恩冷冷地說，“你們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價值所在，對他們的使用過于粗糙，我只是釋放了支配者一瞬間的力量，就燒掉了整整100萬人的靈魂，而你們根本不知道，這100萬人要是活著，會釋放出何等恐怖的力量。”

一個裝甲合成旅，大概7000人，配齊裝備，打這些魔女就是一輪齊射，羅恩自己體驗過階位【7】的力量，也不過戰術核導彈的水平，根據上一世的經驗，力量覆蓋直徑也就不到一公里，合成旅一輪齊射都比階位【7】濺起的水花大。

100萬人足以提供這支裝甲旅的全部后勤，而且，這是個有超凡的世界，后來魔女之國的人造魔女之所以產生，就是依靠生命神座的力量，現在神座可就在羅恩自己身上。

如果能人造超凡者，那就意味著成批量的煉金術士——即工程師。

真正棘手的階位【9】，那才是真正核武器的水平，速度可以突破音障，力量能覆蓋數十公里級別的戰場。

但也僅此而已了。

“人民？可笑的詞語，你以為凡世的力量足夠嗎？我們會找到你，殺死你，然后奪回神座，這是戰爭。”即使隔著通訊，也能感受到安妮語氣中的憤怒。

安妮話音剛落，面板彈出：

【提示：你已開啟降臨者/魔女之家陣營關系】

【降臨者組織好感度：－1000（必殺之人）】

【魔女之家好感度：－5000（不死不休）】

【任務提示：你已觸發世界任務，[降臨者之秘]】

【任務介紹：430萬人的阿塞夫領莫名陷落，魔女之家暗中進行的秘密獻祭，勾結三國權貴的魔女秘藥，還有“滅世之秘”。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片陰影中的所謂“降臨者”。

此刻，你已經獲得了寶貴的自由，但根植于奧利安的降臨者組織，無法容忍失去謀劃300多年的血肉神座，所以，他們將在隨時隨地對你出手，甚至發布懸賞，對付你身邊的親友。注意，你將時刻生活在危險之中，陷入永無止盡的惡意，請務必警惕。

面對降臨者組織的惡意，你選擇了對他們說“不”，矛盾已經不可調和，唯有一方滅亡，才能徹底結束，你知道該怎么做！】

【任務目標1：調查降臨者組織相關情報，線索完整度：0％】

【任務目標2：生存，生存進度：0％】

【任務目標3：消滅降臨者組織，消滅進度：0％】

【提示：此為長期任務，最終獎勵按任務完成度發放。】

世界任務，是足以影響世界歷史進程的任務，就和之前，魔女的盛宴，屬于無法之地地區性任務一樣，影響地區歷史進程。

之前，可是一直沒有陣營系統的出現，羅恩還以為面板沒有這個功能，看來，要安妮承認才算是敵對關系。

果然魔女之家啥也不是。

“我等著。”羅恩一擺手，身邊血色的觸手洞出，穿透桃樂絲的心臟。

桃樂絲死死地盯著他，雙眼迅速黯淡。

【你已殺死預言魔女·桃樂絲（階位跌落），獲得經驗值8000】

【跨越60級擊殺目標，額外獲得86400點經驗】

“抱歉，孩子。”通訊器中安妮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輕聲說。

魔女之家到此為止，全滅，外圍的基地還有小貓兩三只，但羅恩已經沒興趣了。

面板彈出一條提示：【你已摧毀德里特堡，任務“魔女的盛宴”完成，你獲得30000經驗】

沒有其他獎勵，至于提示中所說的“意想不到的報酬”，大概就是神座本身吧。

雖然過程有些混亂，任務期間就得到了神座。

羅恩忽然輕笑一聲，“你應該正在來這里的路上了吧？”

安妮一言不發，掛掉了通訊。

安妮嘴上說要他加入降臨者，其實在拖延時間……他當然看出來了，所以，他也在拖。

從和安妮通話開始，就一直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徘徊。

三國，一定對他手中的機械樣本，還有關于【降臨者】的情報很感興趣。

與其自己找線索，不如發動三國的情報機構，幫忙深挖這些潛藏在暗中的老鼠。

至于神座這種事情，反正當世能被神座主動選擇的人類屈指可數，如果帝國知道了，只要皇帝還沒有昏了頭……應該不至于會做出殺掉他的事情。

需要防范的，是塞爾柱和中央王庭的人，甚至銀山帝國的長耳朵，或者再遠一些的維列斯。

他們絕對不愿意看到穆里亞帝國，再誕生一名當世核武。

所以，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羅恩選擇殺掉魔女之家見過他使用神座力量的家伙，也是出于這種考慮。

至于安妮會不會告訴兩國關于神座的消息，羅恩覺得不會，只要他們還對神座存在覬覦之心。

就是魔女的氣息……還有奧蕾麗的身份有些難辦。

不知道帝國會是什么態度。

羅恩搖了搖頭。

多想無益，不如想想，怎么偽造一件熔爐武裝，掩蓋神座的事情。

他在德里特堡的廢墟前站定，腳下每一寸土地都被染紅，天鵝絨料子的貴族服飾卻沒有沾上一滴。

這是場盛大的屠殺。

卻絲毫沒讓他覺得開心。

空洞感簡直想讓羅恩想來一支事后的煙。

精神持續被異化著，血液和尸體，只會加重他的暴戾。

忽然，一股奇異的魔素波動升起。

羅恩神情一動，最后開啟了一次猩紅視界。

然后，看到了一個階位【3】，在廢墟中倔強地散發著螢火，那是……晉升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