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正在研究東大陸的水文地形圖，旁邊是一摞厚厚的稿紙。

這些天他“學習”了許多奧利安的地理學知識，再加上前世已經忘得差不多，只是勉強夠用的數學基礎，做了許多測算。

除了和奧蕾麗膩在一起，或者練格斗，偶爾被塞西莉婭拉拉壯丁煉制藥劑，剩下的時間，羅恩都貢獻給了測算。

在什么地方，需要投入多少藥劑，才能清理這一片水源中的異種真菌。

這是項龐大的工程，羅恩至今也只是算了無法之地，另外加上穆里亞帝國的兩個行省，還有遠港，破碎群島。

不過他沒有過多擔心，關于徹底消滅異種的計劃，已經上傳給了三大帝國和靈恩教派，那邊應該也有自己專門的運算人才在做這種工作了。

但無法之地呢？

羅恩想想塞西莉婭，這個自詡魔女之家最聰明的人，連基礎數學都搞不明白的模樣——煉金術是神秘學，不屬于科學。

似乎也只能靠自己了。

“叮咚。”

掛在門口的風鈴響了一聲，接著就是高跟鞋跟清脆的落地聲音。

“什么事？”

羅恩頭都沒抬，就知道是塞西莉婭。

能來這里的，也只有奧蕾麗和塞西莉婭兩個人，奧蕾麗是個人原因，塞西莉婭是工作的緣故。

所以羅恩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你的計劃，可能要流產了。”塞西莉婭在實驗臺前站定，綠色的長發垂落下來，一股馨香撲面而來。

羅恩手中的鉛筆一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除了靈恩教派，三大帝國均不看好你的‘異種清除計劃’。”塞西莉婭嘆息一聲，“他們一致認為，異種的威脅程度有限，為此啟動這種耗費巨大的項目，得不償失。”

羅恩怔住了。

“穆里亞帝國的措辭還算客氣，其他兩國，我建議你不要看。”

“什么措辭？”

“學者有精于算計的頭腦，我很欣賞，但是治國者，必須從成本和收益的方向考量——這是帝國皇帝的原話。”塞西莉婭補充道，“另外，因為三大帝國都反對通過《異種清除計劃》，我們和靈恩教派預計投放的藥劑也不會繼續投放，這點對于整個奧利安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愛麗絲已經說了，要將這批藥劑投入市場，好的地方是凈化藥劑的價格會被打下來。”

羅恩一時間沒有言語，皺著眉頭陷入思考。

“你等會兒，我捋捋，他們說……放棄清除異種？”

“是的。”

“為什么，難道他們不知道……”

羅恩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好像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了。

前世的異種清除計劃，建立在人類節節敗退的基礎上，甚至在異種圍攻下損失過“階位【8】的“覆城者”，損失整個奧利安20％的人口，這才令各大帝國團結一致，不惜一切代價清楚異種，現在就不一樣了，因為“凈化”藥劑的過早面世，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因為他的出現，導致亞巴頓之災的影響范圍，沒有那么大，絕大多數地區的人民，只要不是處在戰爭狀態，依舊過著平靜的日常生活——最多花存款買一份凈化藥劑備著。

簡單來說，現在亞巴頓之災的威脅程度，遠沒有“滅世鐘”的級別，卻空有“滅世”的名號。

有了凈化藥劑所導致的節節勝利，那些老爺們心底已經對異種已經輕視起來了，甚至借著“滅世鐘”的名頭，大肆渲染恐慌，據此斂財。

嘖，人類的劣根性。

羅恩揉著腦袋，有些頭疼。

事態以他絕對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他完全沒想到，當初想著減輕異種對奧利安帶來的沖擊，減少損失，雖然現在這個目的是達到了，但是卻因此造成了更大的隱患——

異種是可進化的。

那些帝國的高層明明什么都知道。

成本？收益？

羅恩都快被氣笑了。

打不疼不長記性？為何這些豬隊友如此短視？

一旦異種真菌進入大氣循環，異種就將在奧利安無處不在，到那個時候，已經不是“凈化藥劑”能輕易解決的事情了，“凈化藥劑”說白了只是堪堪到達“中級”的煉金藥劑，如果有階位【6】以上的異種，它所繁殖的真菌，又需要更高級的煉金藥劑來解決，到那個時候，人類就是想消滅異種，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面臨高階超凡者被感染的風險。

異種，就相當于是根植于“人類”這棵參天大樹上的寄生蟲，羅恩請來了“異種清除計劃”這只啄木鳥，可那些蠢貨還想著“再等等，再等等，啄木鳥會啄出樹洞，我們還要靠寄生蟲留下的木屑生活呢。”

殊不知寄生蟲真能成長到，徹底蛀死一棵樹的程度。

“我需要和三國高層一次直接對話的機會，你們能做到嗎？做不到我就去找穆里亞帝國。”羅恩深吸口氣。

“不，這不會被允許的。”塞西莉婭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們也需要龐大的資金啟動‘人造魔女’計劃，你也是其中的受益者，應該明白【魔女】這種不使用魔藥的超凡者，一旦成批出現是什么概念，我們現在算上你，都只有1000名左右的同胞，魔女在這個世界上太弱小了。”

羅恩冷冷地看著她。

“異種生命力比人類更強大，也可以被用來【獻祭】，我們就不必捕捉無法之地的人類，雖然這里沒什么好人，基本上都是犯罪者，但不少同胞對此還是頗有微詞，如果不用人類作為祭品，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這是在玩火。”

“那么，是整個奧利安都在玩火，我們只是其中之一。”塞西莉婭毫不示弱。

羅恩無言以對，只能說：“所以我是被軟禁了？”

“……”塞西莉婭沉默了片刻，“不，只是現在所有人都不想見到你，聽你說那些話……除了我。”

“除了你？”羅恩一愣。

“還有奧蕾麗。”塞西莉婭反應過來，畫蛇添足似的說，“作為戰友，我愿意聽你說那些話。”

“……哦，謝謝。”羅恩一臉莫名。

戰友？這是個什么關系？打我一頓把我綁實驗臺上？互相戰斗的朋友那個意思？

這魔女還挺有意思的。

“既然是戰友，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羅恩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什么事？”

“幫我去圖書館借一本書，奧蕾麗的權限不夠。”

“奧蕾麗權限不夠？”塞西莉婭一愣，“我和她都是A級。”

“這本書A級就夠了，只是需要特別申請，奧蕾麗去申請傻子都知道是我要，你去申請就不一樣了。”羅恩雙手合十。

“什么書？煉金學著作？”

“湯姆·克羅斯的《煉金機械學》。”

既然這些家伙想在桌子上玩火……羅恩只好先把桌子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