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明顯小了些，隱約可見窗外的樹枝在隨風搖擺。

“叔叔，我敬您一杯，剛才的事情向您道歉。”

“沒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自愿的，是薇薇強迫你的對不對？”

楊歡尷尬地笑了笑，顯然葉覺說對了。

“不過你的演技確實厲害，差點連我都騙過了。”

“這個呀，您就有所不知了，楊歡喜歡話劇，還是一位業余的話劇演員呢。”葉薇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湯從廚房走過來，來到餐桌前。

湯有些燙，葉覺拿起湯勺慢慢攪動，他看著楊歡。

“你喜歡話劇表演？”

“我想警方辦案有時候需要偽裝身份，需要強大的心理，我是覺得演話劇可以鍛煉心境。”

“不錯，你很有想法。”

“都是我瞎琢磨的。”

葉覺端起酒杯，兩人碰杯。

葉覺的手機又響起來，他看了一眼，走到遠處接起來。

楊歡和葉薇只能聽到只言片語，似乎葉覺有些生氣：“……只是為了一篇論文，你至于嗎？……雨很大，你不用來找我，掛了！”

葉覺掛斷了電話，重新落座。

楊歡忽然談起一個新話題：“叔叔，最近咱們老家出了一個案子您知不知道？”

“哦？什么案子？”

“您也知道嚴葉村是個山村，這段時間修路，從山下發現一具尸體，女尸。”

“沒聽說過，你可以講講。”

葉覺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楊歡繼續說：“那具尸體只剩枯骨了，死了有十來年了。”

葉薇略微不悅：“吃著飯，說這個干嘛。”

楊歡微笑著拍了拍葉薇的后背：“一個下著大暴雨的日子，就像今天這樣，一個女孩走在山路上，不知道她為什么走上山路，但她就在那天晚上上了山，山上路滑，她就摔下去了。法醫說，摔下去后，這個人沒死，只是摔斷了腿，后來她是餓死的。”

葉覺看著葉婷的手機號，注意力并沒有在楊歡的故事上，“我再給婷婷打個電話吧，這么晚了，外面雨也不大了，該回來了。”

葉覺起身打電話。

楊歡低頭吃菜。

“你剛才講的那個案子，誰跟你說的？”葉薇問。

“一個學長，你不認識。”

葉薇聲音有些不正常：“那個死者，知道是誰了嗎？”

“名字我記不太清，走訪了一些老人，基本確定是二十年前村里失蹤的一個女人。”

“然后呢，還知道什么？”

“就知道這些。”

葉薇接著問：“尸體呢？”

“應該是火化了吧，這些局里應該都有檔案，你要是想查，應該比我方便。”

葉覺坐回來，看到葉薇的表情很不自然。

“聊什么？”

“沒什么，爸，怎么樣？婷婷接電話了嗎？”

“無法接通。”葉覺收起手機“這么久了，打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怎么回事啊？”

“也許她和同學在一起玩沒看到吧。”葉薇似乎也有些擔心，但仍然安慰葉覺，她回頭對楊歡說：“你說呢？婷婷，你也見過的。”

“啊，對，今天周五，這會兒婷婷應該和同學在一起吧。”

葉覺點點頭，手指敲著桌子，敲了三下，重新將注意力凝聚起來。

“小楊，不好意思啊，你剛才說的什么？”

“他從朋友那里聽來的破案子，不提也罷。”

“薇薇，你怎么了？”

“沒事兒，喝多了有點……我去廁所。”

葉覺觀察著葉薇和楊歡，葉薇起身去廁所。

葉覺問楊歡：“你怎么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因為這個案子發生在我老家，警方以意外結案了，但是我覺得還有疑點，想向您請教一下。”

“你覺得哪里是疑點？”

“為什么一個女青年，會在下著大雨的晚上，自己跑到山里去，這不是很可疑嗎？”

葉覺搖頭，“沒什么可疑的，那個女人有精神疾病，用當時的話說，就是瘋子。”

“瘋子，這就難怪了。”楊歡點點頭，忽然又露出吃驚的表情：“可是……您怎么知道的？”

“你別忘了，我也是嚴葉村的，那些年村里只失蹤過那么一個女人”葉覺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不過，別在葉薇面前提這件事了。”

“為什么？”

“你真喜歡葉薇嗎？”

楊歡點頭。

“不想傷害她？”

楊歡繼續點頭。

“那就別問為什么。”

楊歡有些懵，一抬頭葉薇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明顯是洗過臉了。

葉覺沉默著，又瞪了楊歡一眼，然后起身向書房走。

“爸，您干嘛去？”

“我記得婷婷曾經給過我一個她室友電話，好像在書房，我去找找。”說著，葉覺進了書房。

葉薇有些強顏歡笑地說：“我爸就這樣，只要我和婷婷誰沒準時回家，他肯定奪命連環Call問你在哪兒到哪兒。”

“叔叔關心你們。”

“是啊，有時候覺得爸爸太過關心我們了……不過婷婷確實有點反常，她知道爸爸的毛病啊，也不知道回個電話，這丫頭真是的。”

葉覺走進書房，拉開一側的抽屜，找到一個筆記本，翻了翻，手機撥號，良久，接通。

一陣熱血沸騰的勁爆音樂，似乎在酒吧。

葉覺放大聲音：“你好，我是葉婷父親，你是她室友吧……婷婷和你在一起嗎？……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嗎？……什么？早晨起來就沒看到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嗎？好的。”

葉覺沉默片刻，快步從書房走出來，走向門口換鞋，葉薇和楊歡吃驚地看著他。

“爸，您要去哪兒？”

“婷婷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宿舍的人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不行，我得去找找她。”

葉薇聽后急忙走過來，“爸，這大晚上的您到哪里找她，她說不定和朋友出去玩了，回頭您走丟了，我們還得去找您。”

葉覺嘆著氣說：“出去一天不回學校，又聯系不上……”

“婷婷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吧，中午她還給我發信息，說在外面玩呢，晚上可能晚點回來，估計下雨回不來了吧，再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

“不，這次不一樣，我總覺得……”葉覺看著窗外忽然又大起來的雨，繼續說：“事情不太對勁兒。”

楊歡也走上來勸說：“叔叔，您放心吧，婷婷我見過，她不會有事的，我想這會兒她在的地方信號不好吧。”

葉薇跟著幫腔：“就是，這么大的雨，又打雷又閃電的。”

葉覺聽罷也有些猶豫，葉薇上前拉住葉覺的胳膊，“這樣吧，如果等會兒婷婷還沒來信息，您實在擔心的話，等雨小點了，我們陪您一塊兒找行嗎？”

“是啊，叔叔，或許婷婷一會兒就有消息了呢。”

葉薇拉著葉覺，三個人再次回到餐桌，葉覺臉上明顯掛著擔心，葉薇給他夾菜，他夾起來還沒來得及吃，手機突然響了，他馬上拿起來看，只是一條天氣提醒的信息。

“我去一下衛生間。”楊歡說罷來到衛生間，反鎖房門，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充滿仇恨，好像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