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家三口都感染了肺癆的村民哀求捕快不要封村，因為這段時間一直有一名游方的郎中給村中感染了肺癆的患者義診。

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在地里忙活一年掙的還不夠嚼谷，當然是沒有銀子請大夫治病的。

因此對于這位愿意免費義診的大夫，自然是歡迎之至。

可要是衙門一封村，那位不要錢的大夫自然就進不來了，等于是斷了村中患者最后的一線希望。

雖然有些殘忍，但在古代缺乏系統性的瘟疫防治辦法，除了將患者隔離讓他們聽天由命之外，并沒有太好的手段。

而華夏第一部研究急性傳染病的專著要等到崇禎十四年，由著名醫學家吳有性撰寫出的《瘟疫論》。

但不論如何，當今世界竟然有人分文不取、以身犯險免費給肺癆患者義診，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

這是一種甘于奉獻、勇于犧牲的無產階級奮斗精神，讓王安不禁肅然起敬，想要知道這位大夫姓甚名誰、仙鄉何處。

然而王安不問還好，這一問立刻把王父給問住了。

王父嘬了口酒，疑惑道：“說起來也是怪，這人不要錢也不要名。”

“村里也不是沒有病人問過他姓名，說要給他立長生牌位早晚供奉。”

“可是你猜怎么著，這人不但不愿意透露姓名，每次進村還要把頭臉包得嚴嚴實實，不讓人看出長相來！”

“不過這么做的目的，也許是為了避免感染瘟病吧。”

王父感嘆了這么一句，王母和嫣紅也恰巧端來了菜肴。

眾人都是餓壞了的，王父便立刻起快招呼大家吃菜。

然而王安卻是無心用餐，一心撲在那神秘郎中身上。

雖然對方沒有透露姓名，連長相都用布帛包裹住了，但好歹還能從體型毛發和聲音上判斷出對方的年紀。

王安越想越覺得，聽王賦的描述怎么那么像楊太醫。

同樣的頭發半白，脊背微微佝僂。

而且證明郎中第一次出現在那座山村的時候，恰巧也是朱雄英開始感到身體不適的時候，兩者的時間正好對得上。

莫非，楊太醫所獲得的結核桿菌，就是從那座山村得到的？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只是此時天色將晚，而且那座村莊已經被隔離起來，王安想要親自前去詢問也沒有辦法。

又問明了那戶村民的名姓，王安也只好勉強先將此事放在一邊，跟王父兩人用餐。

席間，牛屠戶不免又拐彎抹角的提起了與二押的那樁婚事，并且表示彩禮什么的都好談，即便玩安不給也沒所謂。

甚至他可以拿出十八兩銀子做嫁妝。

不過王安卻沒有這閑心，即便是酒肉倒進嘴里也只是味同嚼蠟，如何會去理牛屠戶。

提了幾遍都沒有反應，牛屠戶自己也覺得沒趣，便轉而跟王父劃起了酒拳。

………………

是夜，幾日不曾出現的楊太醫再次出現在了東宮。

只是他沒有立刻前往朱雄英的寢宮，而是借著出恭的借口，撇開兩名同僚鬼鬼祟祟的來到了角落的一處花園。

還是上次的那座假山，楊太醫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那座感染肺癆的山村被應天府衙發現了，如今已派兵封了起來，再想弄肺癆患者的毒血已經不成了。”

“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假山后再次傳來那道清麗聲音。

只是這一次語調中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清冷孤傲，反而蘊含著濃濃的怨恨。

楊太醫低著頭不在答話，這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然而假山后的呂氏，卻似乎并不想就這么放棄，語調變得狠毒起來。

“既然弄不到肺癆病人的毒血，直接給他往藥里下毒不行嗎？”

楊太醫頓時大吃一驚，連連擺手拒絕道：“娘娘三思啊！”

“皇長孫要是死于肺癆，無論是誰都挑不出毛病，即便是那個新成立的錦衣衛也也不會懷疑朱雄英的死乃是人為。”

“可要是死于中毒，朱元璋必定會掘地三尺也要抓住兇手，到那時我們必然無法隱藏！”

短暫的沉默過后，呂氏閱讀的聲音再次響起。

“都怪那個叫王安的大漢將軍，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朱雄英早就死在我們手上了！”

楊太醫點點頭道：“這個王安的確機敏的可怕，老朽自問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卻還是被他懷疑上了！”

“好在灶房的那個小太監嘴巴不嚴，無意中透露出王安竟然拿走了我煮剩下的藥渣，否則的話真要被他人贓俱獲，到那時簡直不堪設想。”

話題再一次陷入沉默，許久后才聽呂氏說道：“難道就這么算了么？”

“楊太醫，難道你想一輩子當個小醫生？”

楊太醫露出一臉苦笑，道：“老朽當然是不甘心的，只是已經被懷疑了，又沒了毒血只能再找機會了。”

話落，一直藏身在假山后的呂氏竟然走了出來。

楊太醫頓時大吃一驚，四下看了沒人方才驚訝道：“娘娘你怎么現身了，擔心被人看見。”

“管不了那么多了！”呂氏低沉著臉，從懷中掏出一支小瓷瓶遞給楊太醫道：“這是用斷腸草磨成的粉，只要楊太醫放一點點在藥湯里給朱雄英喝下去，保證他歸西！”

楊太醫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勸阻道：“娘娘，不是說了不可以下毒的么？”

“如果皇長孫死于毒殺，朱元璋一定會震怒，拍錦衣衛全力調查兇手的，到時候你我難保不會被查出來！”

呂氏陰狠道：“朱雄英本來就大病一場，身體虛弱，只要放一點點沒人看得出來，只會以為朱雄英病情忽然惡化。”

“這……”楊太醫頓時猶豫起來。

呂氏見狀，引誘道：“只要放一點點根本不致死，但是跟肺癆結合起來卻未必了，而外人也看不出毒殺的痕跡豈不是兩全其美了么？”

“您老人家祖傳的醫術，難道想在您手里斷送？”

“若是將來我兒繼承皇位，這太醫院院使之職本宮可以擔保世世代代都會是你們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