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破城隍廟，乞兒幫盤踞之地，也是涌入陽谷縣的流民棲身之所。

破木爛瓦，茅草窩棚擠在一起，是流民，是乞丐，界限并沒有那么清楚。

乞兒幫肖鼠兒眼冒賊光，懷中揣著幫主洪七給的五十枚大子，四處踅摸著給鄭劉氏充當替死鬼的倒霉蛋。

“月光光，亮堂堂；囡兒乖，莫落床……”

微弱的童謠聲鉆進肖鼠兒的耳朵，循聲望去，渾身破爛粗布衣服，蓬頭垢面的女子斜靠在茅屋外角落。

雙目無神，懷中抱著用碎花布縫起來的兩個破布娃娃，女子口中歌謠顯然是在哄著破布娃娃入睡.

凄慘場面肖鼠兒見得多了，八成是孩子沒了，受不了打擊才落魄至此。

“今個兒鼠爺我這大子兒算是省下了！”

肖鼠兒快步上前，定眼觀瞧，這女子的樣貌倒是不俗，半老徐娘卻別有幾番韻味。

唯獨陣陣惡臭從下體彌散出來，熏得肖鼠兒連連后退。

這世道流民不如狗，有些姿色的不知道被糟蹋過多少回了！

“我知道你這兩個娃娃在哪？”

肖鼠兒自以為一句話就能唬住眼前的癡傻女子，沒成想這女子依舊輕聲吟唱著童謠。

“爺們兒，看上了？”

茅草窩棚內突然現身的消瘦老頭嚇了肖鼠兒一跳。

“你誰呀？”

“我是她丈夫。”

“你這老棺材瓤子當她爹都夠了！”

“此言差矣，我這也是轉了好幾手，實在轉不出去了，你要是看上了，五個大子兒你就帶走！”

“五個大子兒？鼠爺我買個累贅回去？”

“她確實沒幾天活頭了，不過早年間可是這陽谷縣千金難求一宿的風月樓名妓青鸞！一路逃難又回來了！”

“少拿這些瞎編亂造的東西唬價，三個大子兒，成不成！”

老頭接過肖鼠兒手中三個銅板，轉身就溜得沒影了，感覺被敲了一竹杠的肖鼠兒也沒再計較，一把搶過破布娃娃，抬腿便跑。

青鸞發狂，追著肖鼠兒一路來到了城隍廟后身，被一悶棍打昏過去帶到洪七面前。

“幫主，五十個大子兒，替死鬼！”

洪七撇了一眼青鸞，離死不遠但還算湊活，叮囑肖鼠兒今夜就送到大牢，等師爺那邊安排。

月上枝頭，肖鼠兒帶著兩名小乞兒偷偷摸摸來到縣衙大牢后門。

早就等著的牢頭洪濤接過肖鼠兒孝敬的銀子，微微擺手，兩名獄卒將青鸞帶入大牢，關在鄭劉氏隔壁死囚牢房內。

肖鼠兒要那兩個破布娃娃也沒什么用，省得青鸞發狂就順手塞還回去。

公冶云饕早已輕車熟路的安排好青鸞的罪案卷宗，屆時只需打通關節，貍貓換太子即可。

“月光光，亮堂堂；囡兒乖，莫落床……”

鄭劉氏已暗中得到兄長劉淇消息，死罪難免，可待到押解州府行刑之日，隔壁癡傻女子就是自己的替死鬼。

此刻死牢內的鄭劉氏已沒有砍殺邢三時的癲狂，看著面生的癡傻青鸞，目光逐漸落在其懷中的兩個破布娃娃。

劉氏與鄭屠婚后發現自身不能生育，眼前癡傻女子抱著兩個布娃娃，怕是孩子已在這亂世遭遇不測。

念及此處，不由得向前靠近，隔著柵欄細細打量起來。

“你死后倒是能跟你的兩個孩子團聚！”

沒想到一路只會吟唱童謠的青鸞聞言摟緊破布娃娃，口中反復說道：“不會死！不會死！”

“不死又如何？看你這歲數模樣，便是這兩娃娃活著成人，八成也賣給人家做妾做奴。”

“不會的！不會的！”

鄭劉氏斜靠在牢房柵欄上，嗅到青鸞下體傳來的陣陣惡臭，不由得暗自皺眉。

忽然想到鄭屠生前流連于風月樓，喃喃自語道：“說不定進了青樓去勾搭有婦之夫，遇見一枝花那種嗜錢如命的老鴇，不知道要干下多少缺德事兒。”

老鴇一枝花憑借云娘將鄭屠牢牢拴住，不知道從鄭家拿走了多少銀子！

青鸞聽聞從鄭劉氏嘴中說出的‘一枝花’三個字，瞬間激動起來。

將兩個破布娃娃扔在一旁，一把扯過鄭劉氏披散的長發，疼得鄭劉氏哀嚎起來。

“囡囡快跑！快跑！”

發狂的青鸞手中力道不減，硬生生扯下鄭劉氏數縷青絲，轉手抓住鄭劉氏的頭顱朝著柵欄上撞去。

連連受辱的鄭劉氏眼中布滿血絲，口中不停地發出凄厲怪叫，猛然掙脫束縛，頭皮之上大片發絲被扯下。

鄭劉氏猛然上前一口咬住青鸞尚未撤回的左手手腕，纏住青鸞臂膀，不顧青鸞哀嚎，硬生生將其左手咬了下來！

死牢內回蕩著詭異嘶吼和凄厲慘叫，其他死囚犯紛紛開始起哄，兩名獄卒提著哨棒前來查看情況。

……

漸漸的，死牢內沒有了青鸞的哀嚎，只剩下鄭劉氏撕咬血肉的悶吼。

原本起哄的死囚也逐個安靜下來。

待到鄭劉氏的嘶吼聲消失后，死牢內陷入死寂。

依照慣例前來查崗的牢頭洪濤見到一眾死囚與值守獄卒盡皆斃命，鮮血順著灰黃茅草滲出牢房，頓時慌了陣腳，連滾帶爬的直奔師爺府邸。

得到消息的一眾人等紛紛趕來，公孫云饕面色凝重，孔宣與武達默不作聲。

直到陳方將睡夢中的林黎拉過來驗尸，寂靜的死牢內方才有些動靜。

“各位大人，這么多尸體從哪具開始？”

“鄭劉氏！”

公孫云饕，孔宣，武達異口同聲，陳方在心中也是這么想的。

林黎取出刀具，先將鄭劉氏咬碎的青鸞手臂仔細拾取拼接起來，將骨屑肉沫剔除干凈。

林黎眸中青芒閃動，仔細觀察起鄭劉氏尸身，雙目結滿血痂，面容猙獰可怖。

林黎特意留心鄭劉氏頭顱之處是否有與鄭屠相似的蠱蟲啃咬孔洞，一番探查果然有所發現。

同樣于耳后半寸發現一微小孔洞！

【青眸：入門(450/1000)】

孔宣點頭示意林黎開顱，公冶云饕面露不悅卻也并未開口阻攔。

叮咣之聲回蕩在死牢之內，顱骨一分為二，卻并未流出惡臭膿水，顱骨之內與正常人無異。

“怪哉！”

略感困惑的林黎目光停在鄭劉氏腹部，用手一按竟塌陷下去，剖刀劃過割開腹腔，五臟存其四，唯獨肝臟不翼而飛。

一番查驗，除癡傻女人青鸞外，牢房內的死尸皆是唯獨不見了肝臟！

【裂肉：小成（150/1000)】

陳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場面著實邪乎！

眉頭緊皺的孔宣此刻驗證了心中猜想，一字一字說道：“五毒妖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