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隍廟內，肖鼠兒正同其他幾個相熟的乞丐們劃拳行酒，一旁幾名小乞兒賣力伺候著。

墻外便是饑民遍地的流民窩棚，一墻之隔有如天地之別。

聽聞破城隍廟里傳來陣陣嬉笑之聲，念及肖鼠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哄騙自己，陳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邪火。

周身氣血涌動，陳方一腳便將城隍廟掉漆的朱紅大門踢開，院落之內的嬉笑之聲戛然而止。

“哪個兔崽子，這么不……不知道哪股風把陳差爺您給吹過來了！小的們正好備下酒肉，也孝敬您老一回！”

陳方箭步上前，一把抓住肖鼠兒臟亂衣領，其余乞丐見狀紛紛做鳥獸散。

“你那日擺擂臺送出去的白面饅頭是從哪里來的？”

“就是從街上買來的尋常饅頭。”

肖鼠兒所說雖是不假，這一眾乞丐皆是好吃懶做，誰有心思去做饅頭。

不過這饅頭是過了乞兒幫幫主洪七的手，隨后再度交給肖鼠兒。

特意叮囑肖鼠兒除在擂臺之上獲勝的流民之外，乞兒幫的一眾乞丐不得私自偷吃！

眼看陳方樸刀架在脖子上，肖鼠兒雖不知道這白面饅頭中有什么門道，可眼下裝傻充楞無疑是上策。

“看來不給你上點手段你是不會張口了！”

肖鼠兒知道陳方是個狠茬子，不然不會成為武達的心腹。

可在乞兒幫混出名堂的肖鼠兒也不是泛泛之輩！

聽得陳方話語中的威脅，肖鼠兒嘿嘿一笑說道：“不勞陳差爺動手，小的自己來！”

肖鼠兒拿起一旁破舊桌案上切割狗肉的精鋼匕首，隨意的在自己臟兮兮衣服上抹了抹，擼起袖子，亮出還算精壯的腱子肉。

“陳差爺，小的給您消氣兒了！”

肖鼠兒說著在早已傷痕累累的小臂之上剜下一塊兒生肉。

隨手將這塊生肉在烹煮狗肉的濃湯中涮了涮，塞進嘴里咀嚼幾下便吞了下去。

肖鼠兒展現的這一套撒潑斗狠的架勢，一身滾刀肉外加混不吝的性子，乃是乞兒幫安身立命之本。

在這城西立下些許產業，也因此能夠號令陽谷縣城大小一眾乞丐。

眼見肖鼠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嘴硬到底，若在此地將其一刀了結，少不了招惹麻煩。

看上去是大小乞丐聚集一處的錢乞幫，背后水也深得很。

尤其是幫主洪七，陳方看不出此人真正的實力與手腕。

“你只割下這塊肉來，恐怕陳差爺心里的氣難消。你若是能經受得住我一刀，我與陳差爺便不再糾纏于你！”

沉默不語的林黎見到陳方犯難，晃著手中的百辟剖刀走上前來。

肖鼠兒看著臉生的林黎，突然回想起來，前幾日跟隨武捕頭一起前來盤問鄭劉氏殺害邢三兒一案倒是見過。

好像是個仵作？

肖鼠兒上下打量著林黎手中看似平常的剖刀，刀身漆黑，寒光閃閃。

可小小仵作所用之物，想來與自己這切狗肉匕首也沒什么太大區別。

忍上這一刀能給乞兒幫消災免禍，他肖鼠兒的名號地位又能上漲一個臺階。

念及此處，肖鼠兒扯開身上的破舊衣服，露出一身的爛瘡膿包。

“那就請這位差爺動手吧！”

見到主動上前試驗著百辟剖刀威力的肖鼠兒，陳方強忍著笑意退至一旁，靜靜欣賞林黎接下來的操作。

“你得先等等，我這刀有些鈍了，需找塊石頭磨上一磨。”

“盡管磨的利些，刀快些也給鼠兒我一個痛快。”

林黎隨手將百辟剖刀放在石階旁散落的青磚之上，雙手摁著剖刀往前推行。

銳利刀身在其內蘊藏的金磁石種加持下，輕易便將青磚攔腰截斷。

“這青磚興許是放的時間久了，不經磨！”

見到此番情形，肖鼠兒心里頓時有些打鼓。

那精鋼匕首割些肉食自是鋒利，哪能像剛林黎手中剖刀那般毫不費力破開青磚。

可看見陳方與林黎身上穿的這身官衣兒？

肖鼠兒把心一橫，擺出混不吝的架勢，亮這二人也不敢在這城隍廟動手殺人。

林黎將百辟刨刀輕放在肖鼠兒鼻尖，肖鼠兒只覺陣陣刀意迎面撲來。

尚未觸及肌膚，已有隱隱痛感傳來！

百辟剖刀在林黎手中從順著肖鼠兒的面門向下滑去，緩緩移動到腰腹之下的關鍵部位。

肖鼠兒渾身一哆嗦，雙腿不由得將百辟剖刀夾緊。

“這一刀下去也無妨，我會些縫補手藝，等會兒給你七七八八裝回去，興許還能用。”

沒等肖鼠兒反應，林黎手中百辟破刀猛的向上一劃。

早就心驚膽戰的肖鼠兒胯下吃痛，哀嚎一聲昏死過去。

“你可真不怕臟了剛煉制的剖刀！”

林黎亮了亮毫無血跡的百辟剖刀，方才是用手中暗藏的銀針刺入肖鼠兒胯下。

無奈搖頭的陳方抓起桌上酒壇，朝著肖鼠兒臉上潑去。

清醒過來的肖鼠兒急忙檢查重要部位，幸好還在！

“兩位差爺別在耍弄小的，我真不知道那白面饅頭有什么不對勁。我雖在乞兒幫有點臉面，終究是個底層弟子，不過是奉幫主之命行事！”

肖鼠兒正不停苦苦哀求，那日想要偷吃白面饅頭的小乞丐從城隍廟后門慌忙跑來，口中正傳來呼喊。

“鼠爺，鼠爺，陰風澗……”

看見肖鼠兒狼狽摸樣，小乞丐嘴中呼喊戛然而止。

肖鼠兒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心思機敏的小乞丐拔腿要走。

陳方一個箭步上前，像是拎只耗子般將小乞丐捉了回來。

“把你剛才沒說完的話都說出來！”

“我，我不敢說！”

陳方知道這小乞丐一旦說出來，日后在肖鼠兒手底下免不了要吃苦頭。

于是陳方轉身惡狠狠地對肖鼠兒說道：“既然都已經藏不住了，就直說了吧！免得將你帶到衙門再走遍流程！”

肖鼠兒聞言頓時泄了氣。

“不瞞兩位差爺，幫主讓我擺擂臺賞饅頭這事情我心里也好奇，便讓手下小乞丐暗中盯著吃下白面饅頭的流民。果然發現異常，半夜時分這些流民齊聚城西荒野之地--陰風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