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恒火急火燎找段游匯報完工作，居然還在門口意外碰見了何旭，看見他手里也有一個有點厚度的紅包，就知道他在他之前也去了段游在辦公室。

段游難得沒問司恒身上的傷，也沒有去問何旭的廠子，只是從抽屜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到兩個人手上，嘴里說著早點回家，新年快樂。

在即將分離拐彎的路口，司恒率先開口說話：

“何先生，新年快樂！”

難得的寒暄，居然出現在這萬家燈火的闔家團圓中：

“你現在是要回家嗎？”

何旭笑了，隨后搖頭：

“我現在要去替段先生看看北邊的一個廠子，就先不回去了，說不定我回家的時候還能趕上凌晨的倒數。”

“好，新年快樂，何先生。”

“你也是，司公子”

司恒的車最先開走，帶著無比明確的目的地前往，何旭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驅動汽車開向馬路。

他說了謊，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沒有家，又怎么回家呢。

傲慢的何旭難得羨慕，在這個合家團圓鼓樂喧天的日子里，司恒目標明確，在九死一生的存亡線里只為回來見那個人一面的時候。

他真的覺得自己孤獨了。

車開到北邊的廠子，還沒下車就聽到在官方不過的問候。

“新年快樂，何老板”

何旭用力打起精神，嘴角攀上笑意：

“喲，關老板，新年快樂。”

陳隨和于淵在廚房切菜，木板跟刀刃碰撞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音，阮安探著腦袋往廚房張望，嘴里不停咬著曼莉給她削好的蘋果，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餡料快好了，你讓他們去洗洗手，準備包餃子。”

于淵轉過身對阮安說，還不忘張嘴咬一口阮安叼在嘴里的蘋果，順便附帶一個若有若無的吻。

辭致把袖子挽起，和景材拿著搟面杖搟餃子皮，兩個人露出手臂挺拔均勻的肌肉線條。

曼莉帶看曼珈和韞然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包餃子，一張皮一勺餡搭配的十分妥當。

阮安和余理一個掛燈籠，一個寫對聯，紅紅火火的東西掛滿整個屋子，到處都在充盈著過年的氣息。

綰凈忙著開火，將他們包好的餃子蒸起，每個人都井然有序的忙著自己的那一步。

過年了。

想想這八年在外面過的年，苦澀無味，再回頭嘗一口，依然會渾身顫抖。

司恒的車慢慢降速停在了樓下，他稍微抬頭就能看到隔著窗子里的燈火通明。

車外的雪還在下，司恒望著旁邊的禮物沉默。

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氣又一下被摁滅掉，司恒打開窗子去接雪花，他貫徹始終的看了一會兒雪花落在他的手上，在迅速消亡融化成水的過程。

他搖了搖頭，將車窗升起，準備把手放回方向盤剎那，突然聽見指節敲擊玻璃的聲音，清脆得他一下回頭。

綰凈站在窗外，厚厚的圍巾將她整個腦袋包裹著，說話的時候還能明顯看到熱氣：

“來都來了，不上樓吃完餃子再走？”

萬家燈火。

和諧美好。

兜兜轉轉。

都不如那一剎令人銘記于心。

一個人下去，兩個人上來，曼莉一看就樂了，轉身上廚房里拿了一副新碗筷，景材見狀也拿了一個杯子往里面倒酒。

“新年快樂！”

清脆的碰杯聲在煙花震天響時融入其中。

第一口酒剛剛喝進肚子里，門鈴就嗡嗡響起，于淵起身去開門，一打開就看見在外面拎著大盒禮物的何旭。

“何先生？”

“我順路到這來，想著說帶點禮祝各位新年快樂。”

何旭表面還是波瀾不驚，把禮物交到于淵手上的時候依然沉默，讓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于淵笑了，接過禮盒的時候禮貌發出邀請：

“多謝何先生，要不留下來吃頓飯吧”

阮安拿著一副新筷子就往人家那里伸：

“留下吃飯吧，人多才開心嘛，過年的時候不能一個人過，要開開心心的。”

何旭接過筷子的時候眼眶有一點點潮潮的發熱。

景材夾了塊肉放在嘴里咀嚼著，想起他們這一群人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劍拔弩張的，可這一次卻是平靜祥和的一起過年吃飯。

仔細想來還是有點好笑，不知道這樣的和平能夠持續多久，也許撐不到天亮，但是在此刻也就足夠。

有愛人，有朋友，有酒，有肉。

這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