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輕輕將女孩放在一張長椅上，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她。

女孩的眼神依舊空洞無神，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無動于衷。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雙手放在膝上，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

時間在安靜中流逝，米克不安地站在原地，心中對即將到來的會面充滿了疑慮。

不久后，門口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米克·羅素，你為何會在這里？”一個沉穩而威嚴的聲音打破了廳堂的寧靜。

米克轉過身，看到了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袍，胸前掛著一枚金色的十字架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透露出智慧與慈悲。

米克立即認出，這便是圣光教會的主教，布拉特·卡門。

與前幾次見面，這一次的穿著顯然要正式得多。

米克微微鞠躬，表示敬意：“主教大人，我帶來了一個需要幫助的女孩。她的情況非常特殊，我不確定她是否能夠在這里得到庇護。”

卡門主教走近米克，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接著，他取出了一個黃銅羅盤，此時的這個黃銅羅盤的指針，指著那個女孩的方向，但并不穩定，仍有微微晃動。

接著，他伸出手，輕輕觸摸女孩的額頭，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進行某種祈禱或是感應。

片刻之后，他轉向米克，聲音低沉而威嚴：“這位女孩的情況確實非常特殊，羅素先生。我已經感受到了她體內的力量，不屬于凡人，也不屬于我們所理解的神圣之光。我們需要進行一次圣光洗禮，以凈化她的靈魂。”

聽到“洗禮”這個詞，那個女孩有了反應——略帶恐懼地雙手抓住了米克的胳膊。

米克感受到女孩突然的恐懼，手臂被她緊緊抓住，這個動作雖然微弱，但其中夾雜著某種求生的本能。

他下意識地拍了拍女孩的背，試圖安撫她。

然而，米克自己內心的疑惑也在不斷加劇。

“圣光洗禮……”米克不禁在心中重復著這個詞匯。

他本能地對教會的“洗禮”充滿警惕。盡管他并非徹底的無神論者，但從過去的經歷來看，他知道這些“神圣”的儀式往往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無害。

尤其是地球上西方中世紀的那些。

他微微皺眉，抬頭看向布拉特·卡門，語氣低沉卻堅定：“主教大人，能否詳細解釋一下這‘圣光洗禮’的過程？她的狀況比較特殊，我擔心她承受不住。”

卡門主教看著米克，目光透出一絲復雜的意味，似乎在權衡什么。

他緩緩點了點頭，轉過身示意米克跟上自己。兩人帶著女孩穿過了教堂的側廊，最終走進了一間略顯隱秘的小室。

“圣光洗禮，并非外界傳言中的強制清洗或是驅逐，”

卡門主教開口解釋道，“而是一種神圣的儀式，旨在通過神明的恩賜，讓受洗者靈魂得到凈化，恢復心靈的純凈與秩序。但……”

他頓了頓，神情凝重，“這種儀式在面對凡人靈魂時，通常是溫和而無害的，即使他并不信仰偉大的伊拉。然而，如果她的靈魂受到某種力量的侵蝕，洗禮可能會引發某種抵觸或沖突。”

米克聽著，眉頭皺得更緊了。卡門的話在他腦中打了個結。

他親眼所見，這個女孩是由露西比和露西爾“融合”而來的，原理未知，而且與“異界群星”的力量侵占過身體，極有可能對靈魂也有影響。

“如果她無法承受洗禮呢？”米克問道，語氣不覺間變得有些尖銳。他看著懷中的女孩，那雙空洞的眼神令他有些心疼。

“那她的靈魂可能會徹底破碎，”卡門主教緩緩答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悲憫，“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你可能不太清楚，現在這個女孩的狀態很不對勁。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米克陷入了沉思。他理解卡門的意思，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同意這個選擇。一個完全依賴教會力量的決定，讓米克內心不安。

“那么，米克·羅素，這個女孩和你有什么關系？”布拉特·卡門這時才開口問道。

來了，意料之中的問題。

米克沉默了一陣，才說道：“沒什么關系。我只是在森林里撿到了她，發現了她失憶了，便想著帶她來教會尋求幫助。”

“那你為什么要對她施以援手？你不怕被人指控誘拐少女這個罪名嗎？”

當然怕！可我總不能和你說是一個叫阿斯法雷·勞維茵的，叫我帶她來教會的吧……米克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他挺直了身體，以非常嚴肅的語氣說道：“卡門主教，請問如果是您的話，你會對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嗎？”

布拉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掀上左手袖子，顯露出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二十多厘米長的傷口。

“我會的，這是一位信徒應該做的事情。”布拉特回答。

米克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在您眼中，我不是一名虔誠信徒嗎？”

布拉特一時啞然。

“是，好事就算我不去做，也會有像您這樣的人去做的。”米克微笑，“但沒道理說我不能做。做什么事情都要講個為什么的話，活得很累的。”

布拉特聞言，這才露出笑容，輕聲道，“這才更符合我印象中的你。”

女孩的手依然緊緊抓著米克的衣袖，她并不明白自己即將面臨什么，但她本能地對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恐懼。

米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情緒，輕聲對女孩說道：“露西，別怕，我在這里。”

這句話雖簡單，卻是米克內心的真實感受。

他并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想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哪怕帶著露西來只不過是受人囑托，但他至少希望這個女孩不受傷害。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就在米克思索如何繼續時，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名年邁的修士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純銀的圣水碗。

卡門主教點頭示意修士，將碗放在房間中央的石桌上，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儀式可以隨時開始，”卡門平靜地說道，“米克·羅素，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信任，但在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米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這個儀式的舉行很麻煩嗎？”

“并不。如果麻煩，我就不會說可以隨時開始。”

“這個儀式可以連續進行嗎？”

“當然。偉大的伊拉向來慷慨，洗禮所需的，只需要虔誠。”

“儀式所耗費的成本高嗎？”

“并不。不然我不可能這么輕易地說出舉行‘洗禮’這樣的話。”

“對魔法病患者有影響嗎？”

“當然。睡得更香，精神更好，心情也更開心了。”

“……”

米克問了好幾個問題，布拉特卡門耐心地一一回答。

“我可以先接受洗禮嗎？”米克最后問道。

布拉特·卡門這時沉默了，他低頭看了一下拿著的黃銅羅盤，指針無論怎么轉動，都不愿指向米克。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