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第三人民醫院。

醫院走廊。

聽過陳玄的基本情況匯報，方常威略感不解：

“我師弟非常健康？身體各項指標均無問題，也沒有腎虛？”

郝醫生點頭：“是的，體檢報告上看，沒有任何問題。說實話，我從醫這么多年，非常少見這樣健康的人。”

“那他怎么會突然昏倒？”

郝醫生給出推斷：“鑒于患者存在多年精神疾病史，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可能是看見某些東西，引起驚嚇過度，進而昏厥。”

“你的意思是，他精神病復發，又出現幻覺了？”

“現在還不好談是否復發。畢竟患者才康復不久。”

“如果他真的看到幻覺，又該怎么辦？”

“其實很多精神疾病，包括分裂癥都是伴隨終生的。理論上只要不影響正常生活，都沒關系。

后續患者如果出現幻覺，也不要著急指出更正，可嘗試引導，并讓其慢慢適應。多數情況下，患者最終會自己發現問題。”

方常威聽后深以為然：

“你說的太對了。精神病人都有自己的邏輯和世界觀。強行更正，往往只會適得其反。順其自然，反而能幫助對方更早走出自己的精神世界。”

“咦，你挺懂的。莫非有過這方面的研究？還是說……”

“咳咳，以前喜歡看書。”

“哦，我年輕時也喜歡……”

病房內。

陳玄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剛起身，就看到穿著簡白道袍的孫長河坐在病房角落。

“我住院了？”

孫長河：“……”

“我昏迷了多久？”

孫長河：“……”

“差點忘了，你不會說話。”

孫長河默默起身，走向呼叫鈴。

很快，對講系統里就傳出護士的聲音：

“喂喂，十三號病房里的病人醒了嗎？喂喂，怎么不說話呀？估計是按錯了吧？”

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于是孫長河又按了一次。

“喂喂，有人嗎？怎么了？出什么情況了？說話呀。算了，稍等下，我這邊忙完就過去。”

孫長河心滿意足地回到角落，并鼓起勇氣，透過劉海的縫隙，直視陳玄。

他想通過眼神告訴對方，不用開口說話，也能達成目的。

可陳玄這廝，竟閉上了眼睛！

陳玄聚精會神。

本該黑暗的視野中，一縷形似火焰的半透明白氣在跳躍。

“先前的經歷并非幻覺，葉子化成的白氣果然進入體內了。”

陳玄明顯感覺到，整個人精神狀態良好，思維都變得活絡許多，就連身體積郁多年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終于不再是超絕羸弱體質。

這都是白氣所帶來的正面效果。

至于白氣到底為何物，具體還有哪些作用，陳玄目前不清楚。

“目前看來這個世界的道法，果然是真的……”

經歷此次事件，陳玄對道法為真的相信度提升到百分之八十。

病房門被推開。

護士走了進來，先是詢問是誰按的呼叫鈴，在看到角落里的孫長河顫顫巍巍地舉起一只手后，她嘆了口氣。

護士檢查起陳玄的狀態。

“哪里有感覺不舒服嗎？”

陳玄睜眼，雙目炯炯有神：“沒有。”

“恩，確實沒問題。我看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好，我正打算今天出院。”

“行，我去跟醫生說一聲。你讓家屬去前臺辦理出院手續吧。”護士又看了眼孫長河，“自己去也行。”

“好，謝謝。”

護士離開沒多久，

方常威進來了，得知陳玄可以出院，立即為其辦理了相關手續。

離開醫院，三人坐上黑色捷達，方常委把握方向盤欲言又止，陳玄副駕心事重重，孫長河默默蜷縮后座把頭。

車就這么開著，收音機里播放著羊毛衫樂隊的《Communication》，歌聲帶有淡淡的憂傷，唱出了兩個彼此相遇的陌生人因沒有好好溝通而錯過的遺憾。

“For 27 years I've been trying……

（27年來我一直在嘗試）

Some wouldn't even bother

（有的人卻是萍水相逢）

and then you came around

（然后，我與你相遇）

you didn't know me at all

（你對我也是一無所知）

But I was happy to explain

（但是我樂意告訴你）”

“那個方師兄……”

“那個陳師弟……”

二人同一時間開口，打破沉默的氛圍。

“你先說。”

“你先說。”

方常威咳嗽了兩聲：“師弟，沒有別的意思，師兄主要想了解下，你在傳度儀式上看到了什么？”

陳玄遲疑道：“師兄，我似乎在昏迷時看見了清靈寶天尊，請問這正常嗎？”

孫長河瞪大雙眼，內心驚駭，難道說陳玄的精神病復發了！

然而下一秒，方師兄的回答讓孫長河的眼睛瞪的更大。

“當然是……正常的。能在傳度儀式上看見三清之一，說明師弟你極具修道天賦，師兄我是受箓儀式過后才看到的三清。”

“是嗎？師兄，難不成三清觀傳授的道法都是真的？”

如此簡單就承認，陳玄內心頓生荒誕之感。

“當然，我們龍虎山傳授的都是真法。”

唯有這點，方常威信誓旦旦。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道法是騙人的。對了師兄，上清靈寶天尊賜予我一縷白氣，形狀像是火焰般，那是什么？”

“白氣？”方常威思索片刻，“你說的應該是先天真一之炁吧？道德經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其中的道生一，就是先天真一之炁。先天真一之炁，又被稱作元炁，乃是修道者后天法力的主要來源。這些知識，你以后都會學到。”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玄再無懷疑的理由：

“師兄，受教了。”

“沒關系。對了師弟，咱們師父比較忙，若日后你有類似修行上的問題，盡量來問我就好。”

“多謝師兄。”

此時，坐在后排，聆聽整個對話過程的孫長河陷入迷茫。

他已經有點分不清到底是陳玄出現幻覺看到了上清靈寶天尊，還是自己沒有修道天賦。

總之，道觀應該是來對了。

畢竟在這群不正常的人中間，他好像顯得最正常。

……

半個小時后，山城第三人民醫院，先前與方常威友好交流陳玄病情的郝醫生被三位護工按住。

其中一人拿著對講機大喊：“找到了！這才一上午功夫，又跑下來冒充醫生。現在就把這個瘋子帶回去。”

郝醫生劇烈掙扎：

“我沒瘋！我只是有自己的世界觀！你們不能這么對我！你們應該采取柔性治療的方式，循循善誘，這樣才能更快讓我走出自己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