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李明陽確定，德德應該真的是情緒上出了問題。

之前任何一個動物，發現能和自己對話都會驚訝，唯有德德顯得對此毫不在意。

動物和人一樣有七情六欲，或許沒有那么清晰但都存在的，特別是哺乳動物這方面的情感會更加強烈。

德德現在的樣子，換成人類就很像一個抑郁的年輕人，整天無精打采，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

想讓它精神起來，首要的就是了解，是什么原因或者心結導致它這樣的。

李明陽干脆坐在地上，拿起飼養員留下的竹子道：“只要你想，聊什么都可以。不如你下來，邊吃邊聊？這竹子新鮮的很。”

聽到這話，德德神色才顯得有些驚訝。

“你能聽懂我說話？”

李明陽笑道：“當然。”

德德撓了撓腦袋，那大大的眼睛里多了幾分好奇。

“你是第一個能聽懂我說話的人。”

李明陽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德德還是能交流的，他就怕德德真的是那種重度抑郁，完全不和外界產生一點聯系。

但說完這一句，德德又沉默下來。

一人一熊開始大眼瞪小眼。

李明陽只好開口道：“能和我聊聊你為什么待在木屋里，一天都不出來嗎？。”

德德沉默了許久，它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你知道人和熊的本質區別是什么嗎？作為一頭熊貓我每天活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一時間李明陽都聽懵了。

雖然他已經很能接受和動物交流，但當一只熊貓還是一只挺可愛的熊貓。

露出嚴肅的神色，問他這些人類哲學先賢也沒有徹底解答的問題時，他的腦子還是一陣混亂。

他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上學的時候，那些迫切想要知道活著意義的那些同學的樣子。

他們看向當初哲學系老師的眼神，和現在德德看向自己的一模一樣。

李明陽伸手撓了撓腦袋，良久才苦笑道：“不好意思，我恐怕沒法解答你這些問題，不過你能告訴我你都是從哪里聽來這些的？”

德德仿佛早就知道李明陽會這么回答，但臉上還是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它悵然若失的搖搖頭道：“之前我還在川蜀動物園里的時候，那里有位飼養員經常從一個四方的鐵盒子里聽這些。

從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

聽到這話，李明陽先是點點頭，緊接著瞳孔猛然縮緊。

下意識道：“除了我，你也聽得懂別人說的話？”

德德耷拉著腦袋撇了李明陽一眼道：“你為什么這么大驚小怪的，你都能聽懂我說的話，為什么我不行？難道熊貓就應該天生比你們人類差嗎？”

李明陽一時間被噎的不知道怎么解釋，他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正想繼續問，但德德已經縮回了自己窩里，不管怎么喊都沒反應。

喊了幾次，德德終于不耐煩的探出腦袋，揮了揮爪子道：“我累了，你能讓我好好睡睡覺嗎？”

聽著德德已經有些生氣的語氣，李明陽決定還是先撤，不然激起對方逆反心理就難搞了。

從熊貓館里退出來，飼養員和園長一同圍過來。

剛剛李明陽看起來像是和德德說話的場面，他們都看到了。

對于他們來說這可太少見了，即使是德德最熟悉的飼養員梁慧敏，德德也很少和她有這么多的互動。

園長臉上露出期待之色道：“怎么樣小李，德德它是什么原因弄成這樣的？”

看著周圍期待的眼神，李明陽猶豫了片刻說道：“具體還不清楚，但我覺得它應該不是因為什么疾病，而是想的太多導致的。”

王磊不解道：“它一只熊貓每天有人供吃供喝，不用自己操心。生病了有人照顧，老婆都包分配，它有什么好想多的？”

李明陽聳了聳肩看向王磊道：“那換成是你，每天待在這里，你會不會想多了？”

王磊愣了下，接著擺擺手道：“我是人，和動物怎么能一樣。”

李明陽正想說話，忽然有些后知后覺，好像剛剛自己對德德也是這個反應。

以己度人，換成自己怕是也會覺得聊下去沒意思。

一旁的園長帶著幾分擔心道：“那小李你有辦法幫它嗎？確實德德它也到了繁殖期，這樣太不正常了。”

李明陽思索了片刻道：“園長話也不能這么說，你看現在不也有很多年輕人都不想結婚，不談戀愛之類的嗎？

我覺得德德不想交配也不能說是不正常，這里面應該有一些特殊原因的。”

說著他看向梁慧敏道：“能麻煩你詳細跟我說說，德德是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嗎？那個時期動物園里有什么變化？”

既然德德是在來燕京動物園之前就能聽懂人說話，并且了解到這些哲學問題。

剛來這里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那證明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導致它變得如此佛系。

這時園長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看來電信息，對著李明陽幾人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小慧你多和小李他們聊聊。”

剛轉身他又想起什么，拉著王磊和李明陽的手道：“那個拍視頻也辛苦你們了，有什么需要你們盡管提。”

告別了園長，王磊好奇道：“你們園長這是啥事這么忙？來的時候我就看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王慧敏撓了撓腦袋說道：“我聽說是有人要找我們動物園合作拍電影，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明陽頓時好奇道：“動物園還能接這種活？”

王慧敏攤了攤手道：“哎這兩年動物園不景氣，門票每年都在下降，雖然有政府補貼但也不怎么夠動物園開銷。

最近園里也在做一些直播之類的，想帶動人氣，但我看效果都不怎么好。”

李明陽微微點頭，難怪燕京動物園會千里迢迢把自己和王磊請到這來。

王慧敏抹了把額頭的汗道：“我們到屋子里聊吧，那里有空調。這里味道也不怎么樣，等會兒要清洗也不方便。”

李明陽兩人自然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