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紫禁城。

上完早朝回來的詹徽幾人打了個呵欠。

困，實在是太困了！

住在皇宮里頭，雖說早上不用趕早從床上爬起來往宮里頭趕，可是也就多睡那么一會兒罷了！

一大清早的，照舊需要去排隊入場，參加早朝。

幾人昨晚上為了朱允熥奏本上治黃策略，反反復復的討論許久，最終發(fā)現(xiàn)，沒法兒！

是真的沒法搞！

即便是解決黃河定期泛濫的問題，勢必會犧牲掉淮河。

而犧牲淮河的后果，便是位于鳳陽的祖陵，會有被淮水淹沒的風險。

真要出了這檔子事情，他們幾個還要腦袋不要？

現(xiàn)在可沒有朱標來規(guī)勸皇帝了，這刀子落在腦袋上，疼！

詹徽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頂著個有些明顯的黑眼圈，無奈道：

“包括今天，就剩下兩天時間了，諸位再想不出好的法子，你我都要被治罪。”

“有什么辦法？”

趙勉頗為無奈，“殿下提出來的法子的確能夠治理黃河水患，可淮河怎么辦？祖陵怎么辦？你我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誰也不敢做這個主啊！”

“陛下最是重視親情，和他提這個，你我的腦袋還要不要？”

沈溍端著茶碗，“為君分憂，是我們的本職，即便丟了腦袋也是不足惜的，可現(xiàn)在沒個兩全的法子，徒增奈何？”

詹徽趴了一會兒，感覺精神頭稍好一些，坐直了身子，指著桌上的水道圖：

“嚴尚書，你是工部領頭的，你說在祖陵周圍修筑防淮堤壩，有沒有可行性？”

嚴震直翻了個白眼：“虧你也敢想，在祖陵周圍動土，你怎么不去太歲頭上動土呢？可別等會兒淮河沒發(fā)大水，我們幾個先被陛下丟出去喂魚了。”

“嗐！瞧我這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

詹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在淮河北岸修筑堤壩總沒事了！”

“南岸怎么辦？那么多百姓怎么辦？一旦發(fā)大水，北岸堤壩擋住了，祖陵是無礙，但是南岸呢？

淮水往南邊泛濫，南岸百姓流離失所，這個責任誰來擔負？而且距離應天這么近，萬一淮河泛濫到了應天，該如何處理？”

嚴震直連續(xù)幾個死亡發(fā)問，直接賭的詹徽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啊，北邊修筑堤壩，堵住淮河的去向，自然能夠?qū)⒆媪瓯Ｈ?

可是水往低處走，淮河去不了北邊，又沒法匯入水位高漲的洪澤湖，那就只能夠去地勢更低的南邊。

大水漫灌而下，雖說應天有長江天險護著，不至于被淹，可滁州、天長等地，絕對會變成一片澤國。

真要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到時候站在應天都能瞧見一片澤國，甚至能聽到百姓的哭嚎。

有這種事情發(fā)生，讓皇帝的臉面往哪里擱？這可是發(fā)生在家門口的事情！

一時間幾人都有些沉默，趙勉唉聲嘆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和陛下交代？”

“再仔細研究吧，實在不行，也只能和陛下陳清利害。”

詹徽發(fā)話了，幾人簡單思索過后，都點了點頭。

……

大本堂。

朱允熥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勤學殿中，聽著上邊黃子澄之乎者也。

這些窮酸腐儒的言論實在和他格格不入，聽得他只想睡覺。

奏本交上去已經(jīng)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卻還沒有得到回信。

朱允熥心中不免有些緊迫感，時間拖得越久，他心里頭就越發(fā)沒底。

從千度上面抄下來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否可行，主要有些細節(jié)方面的東西，朱允熥自問并不太了解。

朱允熥心中清楚，奏本交上去之后，一旦有可行性，勢必會交給六部高層進行商議。

他可從來沒有小瞧過古代這些高官，人家只是眼界沒這么開闊，并不代表人家愚笨。

奏本到了他們手中，會有多少種設想，又會有多少種思考，朱允熥壓根把握不住。

指不定最終出來的方案，和他所想的，會有極大的區(qū)別。

又或者，他會被朱元璋叫過去，和六部尚書暢談自己的想法。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朱允熥心知肚明，真要是被叫過去，估摸著得露餡。

“那些穿越前庸庸碌碌的打工人，穿越后到底吃了什么，能夠在古代大殺四方無比神武的？”

朱允熥心里直犯嘀咕，難不成自己穿越拿的不是爽文劇本？

怎么快半個月過去了，自個兒還沒能腳踢朱允炆，成就太孫之位？

唉！

輕嘆一口氣，朱允熥瞄了一眼認真聽講，時不時點頭的朱允炆，心說這貨是真的能裝啊！

……

晌午時分。

詹徽一行人寫好條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文樓面見朱元璋。

走到殿前，幾人緩了緩心情，邁步走進文樓。

“臣叩見陛下！萬歲……”

朱元璋擺了擺手，“免了免了，都起來吧，看你們這樣子，熬了個通宵？”

“回稟陛下，臣等拿到奏本，不敢耽擱，連夜思索，有幾道條陳，還請陛下御覽。”

詹徽舉著奏本，就等人來接，但朱元璋沒開口，誰也沒動。

“看來事情不是很順利，條陳免得看了，人都在這，直接說吧，免得麻煩了。”

朱元璋放下手里的筆，活動下手臂，吩咐一聲：“給幾位愛卿搬幾條凳子來，坐著討論一下。”

詹徽幾人眼神交匯，都有幾分驚奇，心說今日皇帝陛下是吃錯藥了嗎？

竟然如此的溫和，還給咱們凳子坐！

難不成，懿文太子朱標殿下，從墳墓里爬了出來？

還是馬皇后活了？

幾人胡亂的猜測著，面不改色，坐在了凳子上。

雖說心里頭已經(jīng)做好準備，而且皇帝陛下現(xiàn)在心情也不錯，詹徽等人還是沒底。

朱元璋見幾人坐好，像是乖巧的小學生，忍不住笑道：“幾位愛卿倒不必如此嚴肅，治黃歷來是難題，如果能在咱們這一代解決最好，不能解決，也要為子孫后輩留下可行的辦法來。”

“陛下英明神武，所言甚是，治黃非一朝一夕之功，想要有所成效，非得是苦熬苦練不可。”

詹徽摸了摸朱元璋的心思，順著話繼續(xù)往下延伸開來，也算是給自己套上一層保險。

“詹徽說的在理，你們既然有條陳，想必利害都已經(jīng)分清，這樣吧，先說說看，咱也聽一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