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蕭瑟,原本被血色浸染的涇青城詭異的平靜下來。
城頭之外的高空之上,六道人影相互對峙。
慈衫負手而立,嘴角帶有一絲笑意,平靜注視面前五人。
“慈衫,宗主向來待你不薄,宗門更是養育了你,為何要同群妖族茍且。”
季沉神情冷冽夾雜憤怒,厲聲質問道,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季長老,人各有志。”
輕笑聲響起,慈衫絲毫不受季沉情緒影響。
“我并非心腸狠辣之人,錦洪他自然無事。”
蒼老略顯渾濁的眸子瞇起,季沉不知慈衫所言真假,但當下境況又無從考證。
“何必同他多言,虛偽之徒罷了。”
羽裳不屑冷哼,那柄通過煉化萬里晚霞制成的折扇自行漂浮,隨時做好出手打算。
可卻是確實表面如此,色厲內荏而已。
莫說現場有三位金仙,即便是三十位也無法撼動一位太乙。
除非數件尋常先天靈寶,極品先天靈寶,或有件開天功德至寶才能威脅到太乙金仙,亦或者能布下開天推演大陣,不然再多金仙也無用。
慈衫低頭失笑,語氣帶有無奈。
“羽道友,莫要心生怒火,即便你為長生金仙,長久如此難免面龐衰老。”
“浪蕩子。”
咬牙低罵,羽裳周身冰寒殺意盡顯。
“羽長老,稍安勿躁。”
就在這時,常空聲音響起。
淡淡安撫句羽裳后,他悠然上前,拱手作揖道。
“晚輩見過慈長老。”
“無需多禮。”
慈衫仿佛還是那位德高長輩,擺手笑道。
水云,虞澤等四位仙人皆落后常空少半身位,并隱隱以這位現場修為最低的后輩為首。
“長老何故來此,可是為一覽涇青大好風光?”
常空打趣道,絲毫不怵眼前這位太乙金仙。
根據他曾在書中得知,身負氣運或具有爭奪氣運命格之人,只可受到天道,六圣以及六圣親傳約束,其余生靈勢力無權干涉,哪怕是位準圣。
當然,諸如玄都法師等準圣存在,哪位不是圣人親傳。
所以先不論妖宮目的是否真為氣運,只要虞川不成夫諸命格,他便沒有能力冊封慈衫。
如此一來只要這位東勝神州的太乙膽敢在北俱蘆洲肆意妄為,那北海龍宮就有權力和義務干涉。
見常空有恃無恐的模樣,慈衫不由失笑,徑直開口。
“想必當日虞護江的無心之言已然讓你們對氣運一事有所猜測。”
轉而望向虞澤道。
“你那兩位干爺爺念及親情,極力勸阻此事,只愿你能浪子回頭。”
常空雙眸微微瞇起。
他隨口一言,沒想到慈衫居然承認了氣運一事。
“是對圖謀足夠自信還是誤導呢。”
心下思索,同時針對慈衫所言虞澤也開口道。
“你為太乙金仙,又是仙路前輩,氣運一事牽扯種種能不了解?虞川能為了一己私欲胡作非為但我做不到。”
他眼神變得堅毅,語氣更是斬釘截鐵。
“千萬妖族性命不是你們圖謀的犧牲品,哪怕你有手段讓虞川擁有夫諸娘娘命格,也不過虛有其表。”
慈衫聞言也不惱。
“你們一脈相傳神魂心法的確不凡,短短幾日傷勢便基本穩定,可惜虞川心性使然無法修煉這脈心法。”
宛如前輩對晚輩的嘆息,慈衫自始至終都淡然親和。
“慈長老,以你身份何必要扶持妖宮況且這氣運獨屬妖族,你為人族太乙又何用有之。”
常空說話直截了當,對方看似坦誠但卻一直在攪混水。
“人各有志。”
慈衫微笑吐出方才所言,那雙滄桑眸子平靜同常空對視。
“我去過河家村了。”
話題轉變毫無征兆,除過常空外其余四人皆是愣住片刻。
“哦,是嗎,不知可有所收獲。”
“這北俱蘆洲凡人的確同東勝神州不同,著實有幾分意思。”
“可命格一成這群凡人下場只有消亡,慈長老真就般心狠,不念及絲毫同族情誼。”
“成仙問道,謀求長生,凡人與我等配稱同族?”
兩人一問一答,竟有幾分同門長輩晚輩間的和諧,但這僅僅表象。
幾句話間,慈衫始終注視常空眸子,可惜卻無所收獲。
“你周身氣息愈發和諧自然,即便是我不留神也會忽略掉你的存在,看來在秘地中收獲的確不小。”
看似隨口一言,可常空預感對方接下來的話才是此行真正目的。
“謬贊,僥幸而已。”
慈衫輕輕頷首。
“句魄秘地我也去了,本以為會空手而歸,未曾想你還留下了些好東西。”
此言一出,常空面色變得凝滯。
扶桑神樹,句芒殘軀他全都煉化,已無任何有用之物才對。
只見慈衫繼續開口。
“那片海天小世界已被我煉化,其中殘存道則足夠陣術開啟,也是承你的恩情了。”
常空眸子變得沉著,他根本不知海天世界居然還有這重用處。
“你在水云身上的手腳的確有點麻煩,不過也只是有點麻煩。”
慈衫收斂笑意。
“事已至此,與其任由爾等浪費心神胡亂猜測,倒不如我直接坦白。此行幾乎全部歷練各宗修士,以及護道張景行全在妖宮天牢中,充作陣術精血儲備。”
他語氣變得冷淡。
“七日后,我將開啟陣術喚醒夫諸命格,屆時是去是留我不做阻擋。”
說罷,慈衫身形開始淡去,在場無一人敢出手阻擋。
“現在怎么辦。”
虞澤沉聲開口,朝常空問道。
雙手交握,指尖相互摩梭,常空眉頭緊皺。
他看不懂慈衫前來所為何意。
表面來看就是簡單下戰書,逼迫眾人做出選擇。
即便顧忌北海龍宮不愿貿然動手,可他分明可以隱藏此事,暗中啟動陣術,徹底破滅常空等人一切希望。
“慈衫老狗真就如此心狠?此行歷練弟子皆是我宗年輕翹楚,他真忍心用作血引。”
季沉聲音顫抖,面色由于悲憤變得蒼白。
羽裳同樣眼中殺意涌現,恨不得現在就殺到妖宮去。
此行歷練弟子皆是各宗年輕一輩翹楚人物,更是宗門未來千萬年安定的希望。
倘若這群人盡皆折損在北俱蘆洲,先不論金仙護道回宗后會面臨怎樣責罰,一代人的凋零雖不足以毀掉一所仙宗,但萬年間都再難以振作起來。
“等孫長老和落玄仙門兩位前輩到了再議此事。”
常空沉聲開口打斷幾人,對此事先暫時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