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陳飛騎著新買的自行車來到了河邊。

下午考完試之后，他路過一家舊車店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兩輛樣式古怪的自行車，他見獵心喜就直接買了下來。

此刻他已經到了昨晚光頭哥和瘦子放煙花的地方，那兩個煙花桶還豎在那里，等著人去收拾。

他把車子停在橋上，走到煙花桶那里，看了看對面的河岸，似乎那里就是視頻里的位置。

然后他走到河岸上，四下檢查起來，看有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光頭哥埋草的技術非常老道，陳飛看了老半天都沒發現他們挖的坑。但那個倒扣的水缸卻引起了他的懷疑。因為時間倉促的關系，光頭哥和瘦子沒有發現水缸的位置發生了明顯的偏移。

旁邊的幾顆雜草上更是點綴著一層新鮮的泥土，哪怕被風吹落，桿徑上殘留的咖啡色也足以證明曾有泥土從上面掉下來過。

他抓住一顆雜草，用力抖了抖，土落了下去。然后他就看到，草根深處存在著大量細細的碎泥土。而且部分的雜草產生了集體性的彎折，這就說明有人在這里使用過重物，不管那是不是鏟子，都肯定不是小東西。

然后他抬起水缸，從水缸里拿出兩把殘留著泥土的鏟子。再然后，他就找到了那個土坑。從大小上可以看出這個洞差不多可以容納兩個人。如果蹲在里面用攝像機拍攝視頻，剛好可以拍到河對岸。接著他就開始查看起引線燃燒后留下的殘留物，五分鐘后，他拿走了那兩個煙花桶，騎著自行車，往酒店旁邊的小吃街走去。

雖然已經接近午夜，但大晚上出來買夜宵的人也不在少數，他把車停在一個人少的位置。然后走進一家快餐店，點了三份雞排、三包雞米花和一罐可樂。

店里顧客不多，三三兩兩幾個人，一臺電子顯示屏上面放著快餐店的廣告。他走到一個有風的位置，坐了下來，等著服務員把吃的送過來。

米黃色的塑料桌子上面放著一張外賣廣告，上面有這家店的配送時間，配送區域，以及最新最便宜的套餐信息。

他拿起這張紙，看了看里面的圖片，然后把紙翻過來，仔細看了看一段印在上面的一段限時充值廣告，再然后把它放下來，準備吃完之后把它帶走。

就在這時，從外面吹過來一陣怪風，他聞到一股女人專屬的煙熏味。他皺皺眉，轉過頭，一個長相還算標致，但眉毛略粗、鼻子略大、嘴唇略厚、下巴略凹，看起來有些可男可女的女人走了進來。這個人大半夜的居然還戴著墨鏡，好像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她。她點完餐之后，就坐到了陳飛后面，然后掏出一根香煙要點。店內有禁煙的標志，她轉頭看了看墻，然后顛了顛煙頭，抖出幾根煙絲之后又把香煙塞回煙盒，當作是吸過了。然后掏出手機，不知道在給什么人打電話。

就在這時，服務員端著陳飛的雞排、雞米花和可樂來了。

陳飛打開可樂罐子，拿起服務員放在塑料盤子里的吸管，放進罐子，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他就開始吃雞排。

后面的那個女人似乎跟人吵起來了，語氣兇狠，偶爾夾雜著一段罵人的話。

“我已經說過了，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那個人是怎么在你們電腦里安裝......王八蛋......都說了我不知道了......你以為你是導演就了不起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黑了你的電腦......有本事你就報警，看咱們誰倒霉......滾你媽的，吃屎去吧你。”

在這一整段對話里，有一兩句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是那句導演，二是后面那句黑你電腦，這讓他想到了光頭哥參加過的那個音樂節目。

這個女人似乎是受到了某個導演的懷疑，解釋不清楚，然后就破口大罵。

她掛斷電話之后，就走到收銀臺那里，催促服務員做快點，然后走回來，看了陳飛一眼，坐下后，氣哼哼的重呼了一口氣，指甲不斷敲擊著桌面，怒氣沖沖的聲音讓陳飛嘴里的雞排都變得暴怒起來，他真想拎起椅子砸破這傻女人的頭。但高考還沒結束，今晚要是再因為打架被抓進去，哪怕校長是教育部部長，也肯定撈不出他了。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似乎是因為有事，拿著剛做好的東西匆匆離開了。陳飛吃完兩塊雞排和三包雞米花，準備吃最后一塊雞排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上次抓他進看守所的那個女警，穿著一身便裝，走了進來。她先是朝門里張望，然后走到陳飛身邊，對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說道：“不介意我坐這里吧？”

陳飛抬起頭，頓時小小吃驚了一下，她找自己干什么，莫非是跟上次打架的事情有關，要把他抓回去？

“不介意，請坐。”

女人坐了下來，眼睛在陳飛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后問道：“外面那輛自行車是你的嗎？”

陳飛轉頭看了看外面，他的車還在那里，煙花桶也還在籃子里。

于是他點頭說：“是我的。”

“你的車還真奇怪，哪里買的？”

“一家舊車店買的，你想知道什么嗎？”

“我只是看它樣式奇特，就想著也買一輛，能不能告訴我那家店的地址？”

“這車就兩輛，全被我買了。地址的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帶你去。”

她搖搖頭，說：“不必了，既然已經賣完了那我就不問了，你知道無敵煙花廠嗎？”

“不知道。”他說。

“不知道也沒關系，你認識趙光耀是吧？”

“哪個趙光耀？”

“是一個光頭，前幾天某個音樂節目出事故，他參加了那檔節目。”

“你是說他啊，這個人我碰巧認識，你問他干什么？”

“昨天早上，我們局里收到一通未知運行商號碼打來的報警電話，說無敵煙花廠存在大量違禁武器，我們到了之后就立即趕往煙花廠進行調查，發現了一些類似違禁武器的東西，但廠方人員告訴我們，這是廠里新研發的水下鞭炮，是應一名老客戶的要求特別定制的，然后我們就對該產品進行了測試，確實如他所說，是一種可以在水里產生巨大爆炸的特殊鞭炮，然后廠方又突然告訴我們工廠的倉庫內丟失了大量煙花，懷疑是一個叫宋超級的人做的，就在前一天下午，該煙花廠老板的兒子拿著煙花點著了宋超級家的部分家具，我們有理由相信宋超級是有這個動機的，只是不知道實施偷竊的人是誰，到了今天早上我們又接到了一通未知運營商號碼的報警電話，電話里說是兩個名叫趙光耀和李天竹的人干的，然后我們就傳喚二人參與調查，我們沒有查出這二人是否偷竊煙花及銷贓的證據，但很快，一個住在趙光耀家對面的漁夫過來報案，說前兩天有人偷了他家的兩輛自行車，把車騎報廢之后又把車送了回去，第二天晚上，又有人到他的家把他家的圍欄給拆了，昨天他就把自行車給賣給了一家修自行車的修車店，修車店的老板把車修好后又把車賣到了一家舊車店，到了昨天下午，你在那家店里買下了那兩輛自行車。”

“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是宋超級讓他們兩個去偷煙花的？”

她搖了搖頭說：“不一定，也許是有人栽贓陷害，有個叫狗哥的人告訴我們，前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他在校門口看到你和那家煙花廠老板的兒子說話，過了一會兒，你就跟一個女同學坐車走了，然后那個人就拿著玫瑰花去了宋超級的家，接著就發生了火燒宋超級家的一幕。”

“你是不是認為是我讓那個家伙去宋超級家扔煙花，到了晚上我再讓光頭他們兩個去煙花廠偷煙花，栽贓給宋超級？”

“我沒有這么說，我只是覺得事情太巧了，你可能已經被某個隱藏在暗處的人給利用了。”

“那你是來請我幫你查案的？”

“算是吧，如果你幫我查出案子，我就想辦法多扣宋超級幾天，怎么樣？”

“他還在里面？”

“在啊，跟趙全虎在一塊呢。”

“你說老虎哥，他怎么樣了？”

“不怎么樣，反正坐牢是肯定的了。”

陳飛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可以跟你合作，但必須在我考試考完之后。”

“沒有問題。”她點點頭，然后拿起那張廣告紙，站起來，轉身要走。

“等等。”陳飛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轉過頭。

“不吃點東西再走嗎？”

“我回家吃。”

“你家住哪？”

“太博小區。”

“那真是太巧了，我住對面小區，不如我們一起回去吧，你開車了嗎？”

“開了，你要搭車？”

“沒錯。”他點頭。

“那就快點，我在外面等你。”她說完就出去了。

陳飛去收銀臺那里付了錢，然后拿著沒吃完的東西以及桌上的另一張廣告紙走出了店門。女人把車開在門口，他推起自行車，然后走到車子后面打開后備箱，把自行車塞進去，蓋上蓋子之后，打開副駕駛座右手邊的那扇車門，坐了進去，關門吃東西。然后他打開窗，讓風吹走車里的食物味道，看著女人。

“你不知道盯著別人看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嗎？”她頭也不回得說。

“我只是感覺你的臉有些眼熟。”

“你見過我爸了？”

“你是說校長嗎，我確實見過他了，是他叫我過去的，我想知道是他想查案子還是你想查案子。”

“對你來說有區別嗎，不都是一個案子。”

“當然不一樣，如果是他想查，那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委托，絕不可能是他自己想查。”

“如果是呢？”

“那就說明他跟犯罪團伙有關聯，最起碼關系不好。”

“那我呢？”

“你是警察，查案子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既然你過來找我，那就說明你在調查的過程當中遇到了阻力，不是有人阻止你查案就是你找不到線索，所以才來找我的。”

“那你覺得是哪一種？”

“我不喜歡猜謎，你還是說實話吧。”

“還是等到了我家再說吧，我也很想知道我爸為什么要把你撈出來。”

“你爸連你都不告訴，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別說話了，前面是急轉彎。”

輪胎在地上劃出一個長長的印子，然后朝著前面的馬路開去，最前面有家明顯的酒店，很多騎自行車的人曾在此相遇，繞過酒店又轉了幾個彎之后，他們終于開進了陳飛家對面的別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