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瞪大眼睛。

矛盾，難以言喻的矛盾，奇詭與歪斜的感覺涌入心頭，突然，谷雨又聽得右側一聲大喝。

是陸辛海。

“你他媽的有沒有搞錯??？”陸辛海掏出一把槍指著谷雨的腦袋，大聲質問：“你做什么了??？”

谷雨看著陸辛海，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釋，在陸辛?？磥砭褪撬龅?。

但路成清楚，沒錯，他當然知道怎么回事，谷雨如同面對向和的他，遭到了元祖神經元的影響，并且這還是能力遠高于向家的元祖神經元。

他抬起手，先是阻止了陸辛海，隨后沉聲問道：“能重新收容一遍？”

谷雨震驚的看著路成：“你沒被影響？”

她看見路成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她，神色當即就扭曲了起來，雙手用力抓住頭發：“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路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就這么算了？？

這是一件能夠如此算了的事？

“現在對我來說另外一件事更重要，”谷雨面帶歉意地看著路成：“我是沒辦法了，移動宗祠只能用一次，反正你也沒被影響，這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那就沒人知道，對我們都有好處。

于我，順利把一件更重要的事做了，就是與您相識那人；與您，則是可以憑空得到一份元祖神經元，您也是武者，應該明白祂的價值?！?

路成深深地感到了無語，眼前的谷雨從一位大武干員，瞬間變成了一個草臺班子。

這是賄賂。

“你在賄賂我，給我一個理由，”路成瞇起眼睛：“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此刻，他知道世界奇怪在哪里了，不論是司空云，還是眼前的谷雨，這難道不奇怪嗎？

他也知道為什么林春良爺爺當時會高看他一眼了，同樣也清楚上官文田為什么會對他采取那種態度了。

“呃……”谷雨猶豫了一陣。

“周蓮從沒反對過我的任何要求，”路成看著谷雨的眼睛，把話重復了一遍：“任何要求?！?

因此，谷雨便嘆了口氣，隨后壓低聲音道：“帶一位‘圣母序列’回去，是巨大的功勞。我家只剩我一個了，我必須重振谷家的榮光才可以，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機會；但是，如果動作慢了，我就要按照流程寫報告書，那個時候功勞會被拿走。”

“多久？”路成問。

“四十八個小時，”谷雨回：“不論什么情況，48個小時我就得做一次報告書，發送回部門，現在我還有三十一個小時，上次做報告的時候，我用可疑人物搪塞過去了。這次就不行了，因為如果事后發現，我這個經不起推敲，我會上特殊公庭的?！?

路成閉上眼睛，擺了擺手：“你走吧?！?

谷雨愣了一下，她還以為路成會提出一堆要求，但路成確實可以影響周蓮，她不得不謹慎道：

“真的放我走？”

路成睜開眼睛：“你們大武有幾十個圣母序列，我也不是什么下九流的東西，周蓮需要你這么個人幫她。”

圣母序列之間肯定有一堆事，路成雖然高中都沒讀完，也沒涉獵過大武內部，但波特拉對他有非常巨大的提醒。

他又擺了擺手，谷雨便逃似得離開了。

這幫人都喜歡做減法，就像司空云一樣。說得好聽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得難聽就是逃避責任，是一種推諉，路成非常清楚這事。

司空云如此，波特拉如此，現在谷雨也是如此。

他握住谷樓的元祖神經元，問了個非常純粹的問題：“為什么？”

“我不想后悔，”沒有裝甲的阻隔，這概念清晰出現在了路成腦海之中。

路成的回答也很純粹，他在心底想：“那你換個地方吧，我暫時沒有使用你的打算，你不弄我，我也不弄你，如你所言，我們暫時劃有一線?！?

“可以。”它坦白了自己的作用，“您把我完全放在外面，我可以利用谷樓的執念影響別人，讓對象后悔，射程大概五米左右，影響的人越多效果越小，直接接觸效果最大，記住，我能讓任何宗師之下的人后悔，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未元意識。

另外，我每使用一次能力，需要耗費一日時間來進行裝填?！?

路成雖然在政治方面比較遲鈍，但他經歷過許多戰斗，知道這個能力的作用——唯獨后悔，是一種斷然不能出現在戰斗中的情緒。

“這個能力也太奇怪了，其余元祖神經元有什么能力？”路成問，“給我舉個例子？”

“與執念有關，”它毫不避諱地說，“這是家族歷代的血與淚，以及持有者本人的執念，互相之間融合在一起，互相妥協，最終形成的能力，看上去與未元意識類似，但完全不同。

譬如，有癡迷于疼痛之人，以疼痛精通武道，這個人的元祖神經元或許可以要人感受痛苦。

再譬如，有癡迷于所愛之人的情種，這個人的元祖神經元可能會要人花天酒地，不論男女無差別地愛上對方，不限對象，不限數量，九個人能產生八十一段戀愛關系，是為大濫之愛。”

它總結道：“但無論如何，都是執念以不好的方式，又極其短暫地落于照入現實之中?！?

“以不好的方式實現愿望，”路成斟酌著措辭：“那我就叫你尸之蟲吧?！?

“謝您賜名，”尸之蟲的聲音響徹腦海：“路成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此，路成沒有繼續回話。

無多時，這條黢黑的元祖神經元得到了它的新家——保存液氮的小號金屬瓶子。

這瓶子被路成掛在腰間，算是一個‘君子協議’，如此一來谷樓就不會繼續亂動了。

做完這些，趁著其余人還在忙碌打掃，路成又給周蓮發了信息，讓她過來一趟，如今，他作為一個領頭者的時間快要結束了。

不多不少，持續了接近半個月——路成可以肯定，領導者這種角色還是周升那類人適合，數個事情讓他頭大如斗，每個都好像很重要，都好像不重要。

如果是周升，今日谷樓不會死，他會被繼續拉攏。

但換做路成，即便兩人動機相同，私心也不一樣。

周升一定會優先自己的立場與動機，有一次，他優先了私心，去見了李真元。

于是，周升死了。

始終，他都沒有辦法成為周升。

因為他一定會優先自己的私心。

此時，路成坐在陸辛海家大廳的真皮沙發上。

喝了口冰水，他仔細確認起‘完美生物面板’的訊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