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透過門扉間細小的縫隙觀察著林悠悠這個青梅竹馬。

根據路成的推理。

林悠悠在他拔出深藍的時候忽然暈倒，可能她作為深藍的啟動鑰匙，與這個原型初號機有所聯系。

如今路成的眼界，也不會覺得這件事奇怪。說不準林悠悠就會因此，獲得超長的壽命與厲害的身體能力——傾向改造會影響一個人，周蓮就是例子。

且不論林悠悠變成什么樣子，自己都會一直愛著她的。

陸心舉起手：“也就是說，因為某些原因，你發生了一些改變？

你知道么，其實人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會以‘我’為前提，根據‘我’的狀態不同，哪怕是同一個人也會做出迥異的事。同一段音聲，被不同設備播放，聽上去的感覺也是不同的。

憤怒的我，開心的我，愉悅的我，朦朧的我……你現在就是發生了這種變化嗎？”

林悠悠伸出手，握著陸心的手腕，沉思片刻后道：“唔姆……你錯了，不是這樣，是更巨大的改變。”

盲人與正常人，觀察外界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只要握住陸心的手，陸心就可以發現對方有沒有說謊。

“其實，從小開始，我就一直通過林悠悠的視野注視著外界，”林悠悠說，“我也可以對她說話，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你知道嗎？之前林悠悠啟動了裝甲，我就開始更活躍起來了，那個小菜雞，沒有我的幫助，怎么可能戰勝敵人？”

從灰熊，到虎鯨大廈頂層，她都是林悠悠的戰術指導。

朋友忽然變成奇怪的樣子了，老實說，陸心感覺還挺新奇的：“你聞上去沒有林悠悠那么急躁，情緒沒有她那么劇烈，你好像一個正在下棋的人。但根據你的說法，你毋庸置疑也是林悠悠，打一開始你們就是在一起的。”

“……”路成陷入沉思。

在他看來林悠悠是個捉摸不透的女人，他的青梅竹馬偶爾是會做點奇怪的事，這些事往往都與她的性格迥異。

譬如林悠悠膽子很小，忽然，她膽子就會大起來。

這可是林悠悠，沒事窩在家里不出門的宅女，還有陸心這個臭味相投的朋友。

如此一位深居簡出的36D奇女子，居然在初次裝甲戰斗的時候毫無遲疑，發揮出了全身能力——并且是直接實戰完全釋放攻擊能力，正面擊敗了灰熊。

路成不禁猜測，難道是自己對林悠悠的濾鏡，使他忽略了這個問題么？

此時，林悠悠的話語仍在繼續。

“對，我們兩個人是一起出生的，但我比她多知道一些信息，我有類似‘裝機自帶’一樣的東西，”林悠悠道：“我與深藍一蓮托生，我既是深藍的一部分，也可以被視作林悠悠的一部分。

所以當深藍啟動的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一切，一直以來的違和感也好，還有林悠悠心底那個……被青梅竹馬越甩越遠的不甘也好。

她足足在我腦子里念了一個晚上：難怪陳總對我這么好、難怪陳總對我這么好……之類的。

當時我們從沙海回來，人是很興奮的，但不知道該用什么臉來面對那個人，就干脆在床上裝睡了，畢竟林悠悠是一個羞恥心很強的人，所以她經常在那個人面前表現出一種奇怪的狀態，來證明自己是好的。

實際上，剛才那個人在開會的時候，我們就一直在觀察他，從不同的角度觀察他，過去的幾十個不同的他，或者是當時的幾十個不同的角度；我倆在腦海中展開了一場頭腦風暴，利用我的高性能，不斷如玩游戲一樣推測各種事情。不過我想，如果是你，肯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傾訴對象。”

“……”路成瞳孔縮小。

傾聽，是陸心的本能，也是大部分類似盲人的本能，因其雙眼不可視物，故而要好好地、仔細的側耳傾聽，用以分辨是非與障礙，降低生存的難度。

“深藍是？”她問。

“一臺有著超高性能的裝甲，這就是深藍，”林悠悠說，“而我則是審判者，只要那個人用深藍斬殺更多人，審判更多人，就會促進我的發展，使我展露出最終的姿態——純色審判機體‘深藍審判者’的戰斗狀態。

當時我與上官文田討論過一次，他愿意付出自己，促進這個過程，當然，你可以把這個人當做一位甘愿為國捐軀的戰士。”

“……”路成瞳孔震動。

陸心再度問道：“這些為何要對我說？”

“私心，”林悠悠回，“你是一個絕對不會把話到處亂說的人，也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傾聽者。說句不好聽的，你從一開始活動范圍就很小，根本接觸不了太多人，是最保守與安全的對象——這是我們得出的結論。”

陸心忽然露出了個如同小惡魔般狡黠的笑容：“但是你嘴里的‘那個人’，好像從最開始，就站在門口。”

一瞬間，林悠悠便瞪大眼睛，滿腦子都是“！！！”。

路成也是心底一驚，思索數秒，他索性直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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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成推門而入，與林悠悠一同看著陸心。

陸心發出了一陣愉快的笑聲，兩人都因此沒有發作，她又拍了拍手。

“嗯，平時我喜歡透過觸摸閱讀小說，尤其是推理類的書籍，對我這雙目失聰的人而言，可以很好豐富內心世界，但是這樣的我，除歌唱之外，還有一件更喜歡干的事。”

陸心對著兩人公布了自己的喜好：“那就是雇傭一個人，在我所喜歡的書籍網絡版中，透過一個叫做‘間貼’的東西，不斷劇透別人，把作者想要藏起來的東西公布于眾，那感覺真是別提多舒服了——你們現在的表情一定如同我期待的那樣，嗚嗚嗚嗚……”

路成抓住了她的臉，往兩邊拉長。

林悠悠嘴里不斷念叨‘我真是看錯你了’，一遍又一遍。

路成看著林悠悠，問：“你的意思是，你從小就在這里，并且能夠參與林悠悠的日常活動？有什么證據嗎？”

腦海中具有另一個意識，雖然這聽上去像是某種精神疾病，但路成是這樣理解的——正常出生的林悠悠是一個自然人，另外一個意識則是太阿軍‘深藍啟動實驗’帶來的。但口說無憑。

路成姑且是打算聽下她的解釋。

林悠悠看著他的眼睛，居然是沒有任何躲閃：“如果是融合狀態下的我，剛才跌倒之后則是會說一些抱歉的話，但我覺得這太蠢了，我……特別厭蠢。”

路成仔細觀察、分辨——此時的林悠悠渾身莫名具有一種‘知性’的氣質，這是一種獨特的美感。‘知性’卻是一個與林悠悠絕緣的東西，從小她就是個掛著鼻涕撲上來的家伙，在兩人的關系之中，偶爾會扮演‘丑角’，做一系列奇怪的事活躍氣氛。

“能否解釋一下具體原因？”路成沒有放棄提問，對著林悠悠的臉，他的態度惡劣不起來。

“確切的說，應該是信息素？”林悠悠回復了些許從容。

“信息素……”路成品味著這個詞語，“這又從何談起？”

“深藍的啟動實驗有好幾次了，橫跨數百年，魯托王族從開國到現在，把這件事一而貫之的做到現在，”林悠悠說，“塔基楊娜知道這件事，清楚我的存在，大武乃是禮儀之邦，她又是身份特殊的長公主殿下，故而雙方有過一段交流。

在這次交流之中，大武使者與她交換訊息，試圖完成傳承拼圖，她的消息就是‘信息素’，所以她把林悠悠留在了這里，因為她判斷沙影有來源不明的‘先天信息素’。”

路成舉起手，皺起眉略作沉思，因為他在監控之中聽聞谷雨提及了這個概念——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