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xiàn)在魯托市內(nèi)徹底忙碌起來，路成也可以借由所處的位置，從而達到上班不做事的效果。

此時，他跟麗薇大搖大擺的跑去二層裝修精美的酒吧‘密會’去了。

這里是個供游客放松閑聊的設(shè)施，【沙海之家】，主要販售調(diào)配后的酒精飲料，以及各種輕食。

兩人在卡座上入座，路成給自己點了一杯西米玉米糖漿威士忌，上來的時候里面放了黑胡椒，他就有點不想喝。

麗薇也是沒喝眼前的飲料，在玩。

她目光掃視，嘴角微微勾起：“你看上去有問題要找我，而不是單純的對女人感興趣?！?

路成聳了聳肩，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我新來的。”

是的‘我新來的’，就是他準備的借口。

“令人信服，”這似乎通過了麗薇的檢測，她點了點頭：“你可以問了，是否回答看我心情?！?

路成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小表情，因為此時他感覺這位同事變化也忒大了點。

麗薇原本只是一個裝作認真工作，實際上整天上班看小電影的女呆子。

現(xiàn)在看上去卻是個久經(jīng)沙場的女上司，而且是對權(quán)利安置得心應(yīng)手的那種特殊存在。

“有沒有什么合法曠工的法子？”路成問。

一直不在崗位上總不是個事，會引起懷疑。

他需要告訴麗薇這個波特拉的人：自己沒有上班意愿。

麗薇怔了怔，她也在觀察路成，這個問題一拿出來，她就覺得眼前這位年輕人看上去順眼多了。

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應(yīng)該問的問題。

那些動機不純，心思打在叛逆方面的奇人異士，絕對不會把這幾個字從嘴巴里說出來。

“有，”她瞇起眼睛，玩味道：“你只想問這個？”

路成點了點頭：“我手里有點錢，當然不想上班，更不想跟那些未元意識打交道。”

實則未元意識的資料，雖然有上百萬字，但他通過強悍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背誦了下來。

魯托范圍，包括廢土區(qū)在內(nèi)，總共有118個未元意識，最小的那個217個單位，最大的那個是趙天盛，40萬個單位。

這些未元意識根據(jù)分析，分為兩派，一部分支持凝聚學派，一部分有著重回王國時期的野心，反對議會制。

后者支持塔基楊娜，與林春良捆綁在一起。

但是。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都屬于泰阿教。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我回答你了之后，下次就該你請客了，”麗薇手指敲著桌子，雙手托著下巴：“簡而言之，你需要繞開荷魯斯之眼?！?

“荷魯斯之眼？”路成心說果然找對人了，一上來就是沒聽過的詞匯。

麗薇點了點頭：“準確的說，是環(huán)大沙海觀測矩陣的核心AI，這個系統(tǒng)被稱之為荷魯斯之眼，它的功能就是監(jiān)視所有帶編制的人員，以及精確量化當前的局面，進行戰(zhàn)術(shù)、戰(zhàn)略層面的24小時模擬【兵棋推演】，你當然也在這個范疇之內(nèi)?！?

隨即，麗薇給出了后續(xù)說明：

“在以往，聯(lián)邦只能擺一張桌子，根據(jù)各方面給出的情報，在沙盤上對局勢進行推演，每個勢力都會被賦予一顆棋子來代表它，利用這種方式掌握局勢，是上個時代的方法。

至于現(xiàn)在，則是更深層次的AI，有上百萬個參數(shù)，同時對局勢本身產(chǎn)生影響，這種局勢推演已經(jīng)變成類似‘天氣預(yù)報’一樣的模式了，每天總結(jié)兩次，12個小時一次。

每次十二個小時，都會出一份名單，這份名單會告訴我們誰不老實，誰是不穩(wěn)定因素，我們則可以憑借這個名單為依據(jù)，對目標采取行動?！?

路成奇怪地問：“這上面有可能出現(xiàn)我的名字？”

“當然，”麗薇理所當然道：“只要你在聯(lián)邦控制范圍內(nèi)，持有官方性質(zhì)的編制身份，你就會被納入其中，這個系統(tǒng)會聯(lián)動全域監(jiān)控，對每個編制人員的行為展開分析，大抵可以做到篩選99.9%的異常情況?！?

這是科技的壁壘，亦是時代的力量，龐大的算力群會支撐文明的豐碑出現(xiàn)。

在這種尺度的力量之下，誰都沒有辦法偷稅漏稅了。

根據(jù)麗薇的解釋，只要有人膽敢不繳稅，第二天就會有專人上門，以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強制對方繳納稅金。

這一切都依靠‘荷魯斯之眼’來實現(xiàn)。

“一般，我們也不會主動宣傳這類事情，譬如你不主動詢問，我們的潛規(guī)則就是：不說這件事。”

光一個第二新魯托市，正式登記人口就有四百二十六萬人，算上廢土區(qū)全域之后，數(shù)量直逼一千萬。

路成玩味道：“這樣一來，所有邪惡都無所遁形了，我們這個部門就是執(zhí)行這個的？”

麗薇端起杯子：“只要納稅，我們就不抓?！?

路成怔了怔，伸手托著下巴，掩蓋自己的震驚。

只要納稅，就不抓？

“魯托的年度納稅企業(yè)是趙氏集團，”麗薇也是意有所指，給路成介紹這邊的規(guī)則。

“未元意識……我是說‘合眾者’呢？”路成繼續(xù)提問。

麗薇攤開雙手：“合眾者有65%的個人所得稅，增加100個單位，需要繳納65個單位的意識貨幣，合眾者在魯托地父派的規(guī)則系統(tǒng)下，每天至多可以凈化一個單位，一百日就是一百個單位，他們平均一年可以增加127個單位。

但是，實際上，他們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滿負荷運轉(zhuǎn)?！?

路成是越聽越震驚，65%的個人所得稅，這合理嗎？

而且這種個人所得稅，居然沒有起始征收數(shù)值，這也就是說，一個未元意識除非不凈化，否則他只凈化一個，就必須把這個繳上去，否則就是違法的，會被采取行動。

“有合眾者不按時繳納稅務(wù)，就輪到我們上場了，”麗薇笑了起來：“屆時，你就要在謝爾蓋的帶領(lǐng)下，讓他們強制‘平賬’?！?

路成把混了一堆黑胡椒的玉米酒灌入口中，呼出一口氣，真是令他萬萬沒想到，踏入非凡領(lǐng)域之后居然要面對這種高額的稅務(wù)。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甚至可以理解趙天盛的追求了。

他也可以理解為什么有人想回到王國時期。

貴族免稅……嗯，他是開玩笑的。

“另外，普通貨幣的稅務(wù)，是繳納給魯托本國的，合眾者稅務(wù)繳納給聯(lián)邦。”

麗薇這么一說，路成再度明白了一個新概念——聯(lián)邦留在這里，是干嘛的。

只是開采遺跡，沒必要實施這種高強度的控制，恐怕對他們來說真正有價值的就是未元意識。

意識貨幣，傻子都知道這個有價值。

未元意識，就像一個個農(nóng)民，努力耕種之后給聯(lián)邦產(chǎn)出剩余價值。

“最后一個問題，”路成問：“這個意識貨幣是什么東西？”

“純凈的意識，”麗薇給予解答：“即插即用。”

她掏出一個金屬棒擺在桌上，這金屬棒像縮小的文具盒，通體銀灰色，表面如同光滑的鏡面。

方形金屬棒側(cè)面有外接頭，被蓋子掩住。

“只要可以承受，合眾者就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完成漫長的積累?！?

在路成看來這東西更像是骨灰盒，意識的骨灰盒，未元意識執(zhí)行凈化之后，生產(chǎn)出這種東西，裝入一個金屬的盒子里，成為新土壤的肥料。

這個時候，麗薇站起身來：“嗯，就這樣吧，我要回去了?！?

路成看著桌上的金屬盒子，心底怔了怔，忙對轉(zhuǎn)身離去的麗薇問：

“麗薇女士，這個東西呢？”

“送你了，里面有五個單位的意識貨幣?！彼坪鯇Υ撕敛辉诤?。

半分鐘后，路成把這個盒子拿在手中。

“這東西能否替我增加意識數(shù)量？”

他同時看著完美生物面板，上面顯示：‘超越意識（普通）：11247’。

“麗薇·巴雷特又是與波特拉關(guān)系特殊，又是在這里擔任協(xié)助者，送這種東西又像在給花灑水，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不論如何，路成覺得需要驗證這件事——自己能不能使用意識貨幣。

根據(jù)麗薇·巴雷特的解釋，這種意識貨幣，乃是被凈化完成的意識，可以在未元意識之間自由流通。

但未元意識都有主機，可以從接口里直接‘開蓋即飲’，自己一個肉身哪里來的接口？

麗薇或許清楚答案。

可是，這種問題又不能問她，一定會引起懷疑的。

尋找其他未元意識，并且接觸他們。

這件事必須提上日程。

*

*

下一秒，路成就把這件事提上日程，并且開始執(zhí)行。

一日過去，路成推敲出了好幾種辦法，嘗試繞過監(jiān)視機制。

第二新魯托市，使用了聯(lián)邦配套的監(jiān)管體系，通過AI對行政人員進行分析，如果近期行政人員的行動出現(xiàn)問題，大概率被AI判斷為異常，同時便會遭到調(diào)查。

據(jù)麗薇所說，這是一套全自動監(jiān)管體系，‘荷魯斯之眼’，是運用大數(shù)據(jù)針對人格模型進行的監(jiān)察機制。

因此根據(jù)路成的判斷，現(xiàn)在最好使用另外一個身份做事，任何AI都沒有辦法解決物理作弊。

相反的，如果不替換身份，他的行動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

此時他正在旅館中，站在窗邊，食指與中指置于窗簾縫隙之間，輕輕撥動，外界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我只需要間隔數(shù)日，隨后在穩(wěn)妥監(jiān)察局露面一次即可。”

“也就是說，我三天工作一個小時，只要不出事，沒人敢對我怎么樣?！?

“誰敢舉報我，我就去找波特拉給他上強度?！?

一念至此，路成拿出手機，來給寧地打電話。

“陳隊長！”寧地的聲音很有精神。

路成知道他已經(jīng)忙了一個通宵，此時恐怕剛剛到家，睡幾個小時又要去忙。

他決定讓陳扮黑臉：“你小子，就這么辦事的？”

“呃……”寧地不復(fù)平時的態(tài)度，變得慌張起來。

“就我所知，你給我老鄉(xiāng)推薦的地方遭遇了恐怖襲擊，人幾乎都死光了。”

“呃……”

“你就這樣給我辦事的？很好！”平時王煒就是這樣教訓別人的。

“聽我解釋！”寧地很慌。

他很明白陳隊長與波特拉之間的關(guān)系，更沒有反駁的打算。

“你說?！甭烦傻故呛芊€(wěn)。

寧地：“這事確實我沒辦好，所以，再給我一個機會?！?

路成回：“可以，我讓人去找你。”

結(jié)束通話，路成換了一套衣服，重新采購的生活物資，去到‘白箱’。

他乘電梯來到寧地家門口，便看見門沒鎖，進去之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寧地趴在沙發(fā)上，正在打呼。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能睡，”他看了一陣，還是沒有打攪對方。

陳可以呵斥寧地，但是路成不能。

朋友的朋友是陌生人，上司的朋友也是。

咔嚓，開門聲響起，穿著小熊睡衣的寧海音從中走了出來，看見路成后愣了一下。

路成對他笑了笑：“我是陳的老鄉(xiāng)，推薦過來找事做的?！?

他只要有明面上合法的工作，就可以拿身份做跳板，捐錢成為城內(nèi)人，然后去找未元意識。

與未元意識相關(guān)的林林總總，都在他的腦子里儲存著。

寧海音聞言，忽然笑了起來：“你就是哥哥說的那個‘路成’吧？”

路成點頭肯定，寧姓兄妹不是他隱瞞的對象，更沒這必要。

“其實我有一個工作，路先生，你感興趣嗎？”寧海音保持著人畜無害的微笑。

路成沉默了數(shù)秒鐘。

這似乎被寧海音理解成了一種退縮，神色譏諷道：“你是不感興趣，還是說，你是那種沒用的大人？”

路成皺了皺眉：“什么工作？我只需要一個正常、普通的工作就可以了。”

“來我房間，”寧海音發(fā)出邀請。

不會是那種奇怪的事情吧……路成并沒有給人當玩具的打算。

沙玲玲以前提出奇怪玩法的時候，他可是一次也沒有答應(yīng)過。

寧海音與麗薇走的比較近，看上去屬于不清不楚的那一類人。

麗薇給路成的印象非常劇烈，他絕對不會輕視與麗薇有關(guān)的人。

這種地方，也實在不能因為年齡而輕視了對方。

遲疑片刻，他看見寧海音已經(jīng)轉(zhuǎn)身打開房門，并且保持敞開，路成便走了進去。

寧海音的房間有藍色的墻紙，地上鋪了一層灰色地毯，她坐在一張彎月造型椅子上，雙手抱著一個粉色枕頭，下巴抵在上面。

看著他，這位小妹妹便詭笑著道：“你是一個普通人，與你老鄉(xiāng)陳不同，普通人是軟弱無力的，如果我愿意，可以在數(shù)秒鐘就把你制服，如果你要因為年齡輕視我，那就大錯特錯了。”

“你說話真可怕，”路成一面搪塞，一面又在揣測寧海音的動機。

她動機不明。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與陳套近乎。

但似乎也不是如此，如果寧海音試圖與陳套近乎，那么她肯定應(yīng)該團結(jié)哥哥來做這件事。

這種簡單的推理對路成而言不是問題。

只見寧海音把枕頭塞在屁股下面，略作思考狀，隨后翹起二郎腿，隨意地問：

“我可以給你帶來一份高薪工作，你能給我?guī)硎裁?？?

“你想知道關(guān)于我老鄉(xiāng)的信息，對嗎？”路成干脆試探性拋出誘餌。

平時他很少與人博弈，但面對一個小女孩，自然是不會退縮。

“答對了，”寧海音保持著笑容：“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陳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包括他的一些個人經(jīng)歷，都對我有幫助，而我們之間也很簡單——你幫我，我?guī)湍?，我們互相幫助，是不是很簡單易懂？?

路成心底斟酌，對方動機很合理，不論從身份關(guān)系，以及所處的環(huán)境來看，都挑不出毛病。

“可以，”他便同意了。

“那你說吧，簡單說一下就行，”寧海音提示道：“你別覺得這是結(jié)束，以后有相關(guān)問題我都會問你，你也必須回答我，簡而言之，就是你要聽我的話，明白嗎？”

這小女孩控制欲還挺強的……路成略作一想，便明白寧地似乎有點被妹妹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寧地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只埋頭干活的驢，妹妹則是一條滑膩的魚。

有點像陸辛海的妹妹陸心。

“行，”路成明白，他自然不用聽，作為能力更強的大人，這種紙老虎一樣的秘密花園，他一戳就能到底。

他略作腹稿，便開始說‘陳’的生平：

“我的老鄉(xiāng)高中沒有畢業(yè)，隨后加入幫派廝混，依靠個人能力出頭，成為沙影鎮(zhèn)本地幫派虎鯨幫的高級干部，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來魯托，但要我評價這個人，他比許多同類更強，特別是街頭火拼?！?

“頭腦方面呢？決策能力怎么樣？”寧海音問。

“我的老鄉(xiāng)很少去做具體決策，他似乎不負責這個，但只要有決定，基本都可以依靠力量落實下去?！甭烦勺匀徊粫谶@種情報上說謊，但關(guān)鍵的東西他也不會說。

“執(zhí)行能力呢？”寧海音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譬如上面給他任務(wù)，他能多大程度完成？”

路成給她舉了個例子：“我的老鄉(xiāng)早上接到任務(wù)，晚上就會完成，不論是攻擊對手，還是破壞設(shè)施?！?

“嚯嚯？”寧海音明顯地眉毛一跳。

“我說完了，”路成提示。

眼見路成說完了，寧海音便一躍而下：“那我們說定了，你出去吧，我換個衣服就可以出發(fā)了，我可不是寧地，那個沒用的東西只會干活，我可以確保你一定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