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巨大的音爆聲響起了，緊接著幾乎不分先后，粗壯的未元意識本體抽打在路成面前。

他感到一股沛不可擋的力量襲來，整個人都倒著飛出去，如同一顆上膛被發射的炮彈，整個人都砸在廣場另一端——粗糙的巖石墻壁上。

轟！

他身體連同機體嵌入墻壁，巖石砂崩裂下來，灑在紫色遺跡地面上。

這種打擊的力道非常凝練，前所未有地迅捷，路成五臟六腑都在震顫，嘴角溢血。

他判斷，換個普通駕駛員過來，這一下恐怕都要內臟破裂了。

此刻，他受到傷害，在超高速愈合速度下，眨眼間也就恢復了一部分。

難道說這個實驗成功了嗎？路成心神劇震之間，超越意識帶來的思考速度，讓他臨場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就是趙氏集團在搞的實驗：膨脹意識實驗體。

并且，這個實驗體有可能是成功案例，否則難以解釋這種沛然的力量。

他往前看去，橫起深藍，便發現這個膨脹意識沒有管他，而是卷起了老食指，如同蟒蛇一樣把老食指收緊，力道之大令老食指直接碎裂，一命嗚呼，腦袋同肩膀跌落在地面，其余都被卷成了肉泥。

蠕動的肉泥之間，路成看見總共四個金屬片涌出，從老食指的殘骸中擠壓出來，貼在了膨脹意識體表。

他定晴一看，那四個金屬片，居然紛紛都是銅色的大武國徽。

“該不會……”路成心底冒出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猜測：這莫非是大武的生物展開裝甲？

難道說，眼下這個膨脹意識計劃，是多方都參與的特殊計劃嗎？這是未元意識研究的計劃，很有可能三方都需要這種研究，連大武都在其中。

下一秒，他就看見大量銀色絲線從那些國徽上迸發出來，在空氣中狂舞不斷，又向膨脹意識體表擴散，路成自然也沒有坐以待斃，渾身推進全開，把自己迅速加速到亞音速狀態，橫沖過去，同時準備施展蓑衣刀法。

他沒有等待，看清楚就直接奔赴過去，手里的刀子對準便狠狠劈下。

然而，那些銀色的線速度驚人，從四面八方襲來，試圖纏住他的胳膊、腿、軀干。

“跑！”尸之蟲瘋狂預警：“陳！！你得要大武師的水平才能對付這種東西！我還算了你的武器！”

元祖神經元都具有遙感，而且尸之蟲是遠高于向和神經元的級別，他可以用半步宗師的眼界進行判斷。

路成絲毫沒有理會，他眼中只有這個李真元膨脹意識，當下就對準這些試圖阻止他的銀線施展蓑衣刀法。

他刀光紛飛，大量銀線都被斬斷了，也有不少銀線纏住了他，把他狠狠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路成推進爆發，在空中打出破折線，試圖繼續斬擊。

他看見銀線已經編織出來一個巨大軀干，殘破的未元意識主機都被卡在其中，銀線還在以驚人速度編織，呈現出寬大肩膀、挺翹臀部。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心中驚嘆，手里可沒有放松，數秒之間他就切換了三個位置，每個位置都斬出好幾刀。

那些銀色的線被他斬落，跌在地上，變成一條條蚯蚓狀物體，這些銀色蚯蚓迅速回歸了本體。

這個龐大本體，此時已經編織完畢了手臂，以及雙腿，具有了一個人的雛形，并且開始編織軀體細節。

忽地，路成沒有抓好一次機會，左腳被一條銀色的線纏繞，動作一滯，緊接著就是更多，這些銀色的線一股腦全部纏繞上來，抓住他狠狠甩向地面。

他遭到劇烈撞擊，被甩動過程中速度都快超越音速了，硬生生碰撞在紫色遺跡地面上，裝甲機體都因此變形。

遺跡的外壁實在太堅固了，超越了義勇之徒的強度，他肩部裝甲呈現凹陷，劇烈撞擊之后狠狠彈起，嘴巴里冒出許多鮮血，他也因此活動自由。

他雖然有傷勢出現了，但此刻高速愈合頓時發威，使身體在迅速恢復，裝甲卻仍舊有點破損。

尸之蟲提醒道：“你可以砍掉這種線，就說明你可以‘破防’，現在恐怕只能抓住對方編織完之后，一瞬間的空窗期，看看能不能出奇制勝。”

路成后撤了數米，他也得出了同樣結論，想法與尸之蟲不謀而合。

這些銀線讓路成難以臨近，銀色的線實在太多了，足足上百條在不斷活動，他被抓住就會遭到甩出。

不遠處，有人出現。

因為，這邊動靜實在是太大，許多人都醒轉過來，從屋內走出，來這邊查看情況。

他們都端著沒信號的手機等物品照明，看見泰阿殿這邊狀況之后，頓時嚇的亡魂皆冒。

泰阿殿內供電似乎獨立，并沒有因為配電箱遭到破壞斷電，在一片黑暗之中反倒看的更加清楚。

實際上，路成是憑借迄今為止經受的修羅場，導致他不會被影響，普通人卻被嚇得夠嗆——這些銀線的編織，如同一條條細小的銀色帶魚，都是宛如超長蚯蚓肉芽的事物，讓人一眼就能感到毛骨悚然。

還有人試圖接近這邊，一靠近頓時露出異狀，發出癡傻的笑聲。

“嘻嘻！”有個青年小指笑了起來，忽然咬起手指，一蹦一跳地宛如在春游，向泰阿殿這里跑了過來。

一條銀線宛如神槍，向他這邊激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眨眼間就穿透了這名小指的肩頭。

青年小指瞪大眼睛，嘴里不斷笑著，同時神采在他臉上飛速消失，數秒后銀色的線抽離身體，他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明白了，這些線本質上是生物接口，”尸之蟲說，“谷樓在大武的時候，接觸過類似東西，這種接口纏住你，是為了對你做類似的事，但你有機體保護，這個東西插不進去。”

路成沒管那么多，他開啟了裝甲的擴音功能，并且選擇了老農民口音，大聲吼道：

“別過來！！！”

許多小指都陷入瘋瘋癲癲狀態，難以抵抗，他們全部都遭到未元意識的影響，遭到大喝之后原地愣了一下，但卻沒有太大作用。

他們仿佛看見了什么蓬萊仙境，試圖登臨過去獲取賜福，路成不知道他們眼中看見了什么。

但此刻，他能夠發現，這個膨脹意識周圍仿佛有個‘領域’，靠近一定距離就會把人無差別催眠，仿佛未元意識在施展第一能力：意識影響。

這，是一個以膨脹意識為中心的，意識影響區域。

“你這人，又殺又救的，到底怎么了？”尸之蟲問：“你要干嘛？別分心！”

路成沒有理會這句話，他把刀提起，面前畫面他也是毛骨悚然，幾十條銀線射出，穿透了十多個人，把他們全都提起來，在空中互相環成了一個圈，如同旋轉木馬一樣飛速旋轉起來。

這些人就因為旋轉脫離，意識被吸收掉，殘軀甩在墻壁上砸爛，甩在地面上翻滾。

后方還有更多人前赴后繼地沖過來，當真如同看見了什么圣域，也讓路成意識到——這種力量只是無法影響到他，因為他啟動了‘超越意識’狀態，在能力的加持下維持了清明。

這個時候，銀色的線編織完畢了，一道龐大的軀體出現，十多米高的身軀之間，似乎根本沒辦法從門內出來。

果然，它被卡住了，一只銀色巨手從門內往外探出，這扇大殿門五米多寬，六米多高，算是極其龐大，但也不能夠容納膨脹意識出來。

此時地上到處都是小指的尸體，在更遠處，小指們已經不敢過來了，全都躲起來，藏匿了自己，在角落中瑟瑟發抖。

“怎么回事啊，我只是要個工作啊！？”路成的超越意識、武道神經元遙感使他能感知到聲音。

“他他媽要吃了我們！！！”

“我不要這樣！我真的不要這樣！我要出去！我不要工資了！”

這些小指都是基礎的勞動者，沒有基因改造，更沒有調整，唯獨能做的就是勞動。

他們只要過來，就會無條件遭到影響，隨后喪失自我，奔赴向一片無何有的地方，可能在他們來看，那邊是天堂圣域，卻不知是血肉磨盤。

后面的人都沒有被影響，由此可見，這種影響范圍大概幾十米，他們也都因此都明白這里發生了什么，震驚之間迅速逃離，沒有人敢上前。

“出……”這個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了，從門內傳出，如同幾十個擴音喇叭同時在放松搖滾樂，這種聲音酷似死亡金屬的銀色，氣泡音、咯痰聲混雜，極其詭異。

路成定晴看去，便發現膨脹意識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巨大的銀色腦袋只有嘴巴，卻沒有眼睛、鼻子，身體仍舊被卡住了，頓時心頭一橫，把深藍舉在面前，刀尖對準了它。

下一秒，義勇之徒推進全開，他身后迸發出六道火光，每道都由數個馬赫環構成，在幾十米的距離之中，便把他加速到亞音速。

頃刻不到數秒之間，深藍的刀尖刺入了膨脹意識的頭顱正中央，往里面探入，路成試圖進一步揮動，深藍仍舊鋒利，把對方的面部切開了。

他使出蓑衣刀法，巨大的膨脹意識腦袋，面部整個遭到切爛，連上嘴唇都從人中處斷裂開。

膨脹意識發出渾厚的咆哮聲：“噢噢噢噢！！！”

也就是這時，膨脹意識的整個軀體都‘軟’了起來，那些遭到工整切割的銳化截面，忽地發軟成泥，巨大的軀體發軟之后便如同滑膩的泥鰍狀噴了出來，從門內噴了出來。

噴出的膨脹意識軀體再度硬化，變成了一條長了腦袋的水銀色巨蛇，這條蛇有如大門粗，十多米長，顯得像放大版的巨型球形蟒蛇。

它出來之后便在地上劇烈扭動，仿佛高速駕駛的大型卡車側翻，不斷蛄蛹于地面。

“我的頭……”蛇頭處腦袋嘴巴開合，似在囈語：“我的頭在哪里……”

他發出的聲音仿佛具有蠱惑力，那些藏起來的小指跑出來了，四處張望著，似乎在替膨脹意識尋找‘頭顱’。

“我的頭！！！！”它發出咆哮，身體盤起，一個頭在四處張望。

一個身影出現在它腦袋后方，赫然就是路成。

路成舉起深藍捅入膨脹意識腦袋之中，隨后往其蛇軀下方劃去，深藍把這個軀體切割開，然而，切開的銀色編織表皮迅速重新編織、愈合。

人模人樣的蛇頭覺察到有人在攻擊，扭轉過來觀察，隨后渾身扭動發出咆哮：

“陰魂不散的東西！陰魂不散的東西！”

這個膨脹意識顯然是認識他。

看見路成的一瞬間，這個人樣的蛇頭癱軟下去，似乎在‘重構’，迅速塑性，變成了一個金槍魚頭。

這條蛇，有著金槍魚的頭，睿智的雙眼，癲狂的顫動，五米多的蛇軀直徑，通體水銀色，是一條水銀之蛇。

路成裝甲下的眼睛瞇起，這個金槍魚頭他徹底認識了，可以確認這就是李真元本人！

但現在，這個李真元軀體過度龐大，他的深藍顯得有點短小了，哪怕長度有兩米出頭也是如此。

須知兩米出頭已經是刀劍的極限長度了。

而且路成極端地懷疑，對方的這種愈合速度，實際上也是基因圖譜的一部分，他自己的超速愈合，只要不斷增加下去也會有這種效果——愈合的速度差點比切的還快。

“這個點子有點硬了，建議你先走，”尸之蟲提醒他：“路萬歲，你真跟此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嗎？”

嗚嗚嗚——劇烈的警報聲也響起，他還在與這個李真元對峙。

“你這蠢貨，真是陰魂不散！”金槍魚頭可以說已經把路成恨透了。

兩人梁子大半個月前就結下了，確切地說，算是一個月前。

路成也明白元祖神經元為何會報警了，那種獨特的危機感，眼下李真元連他的機體都可以搞變形，殺死他肯定沒有問題。

“你必死，”路成沒說什么，頭部裝甲突然解除了，舉起手，高頻率震動的裝甲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只要去死，就可以啟動大秦鐵騎，能力將即刻暴漲！

就在這個時候，李真元整個蛇軀體突然縮了起來，金槍魚頭正對著路成，渾身一抖：“你……”

他似乎感知到許多東西，當地渾身一彈，往出口處竄了過去。

而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連空氣都被碰撞出白煙。

“等我找回腦袋再來找我，我要把你活吞了！你們全都要死！把我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態，我要吃光你們！！”

“吃！吃吃吃吃！！”

路成收起手，迅速追趕起來，他明白，人的算計果然是有極限的，雙方都在互相算，只能見招拆招，互相之間變化無窮。

*

*

時隔四十六年，魯托首都區域拉響了防空警報。

最先出事的是東城區鬧市區，這里正是夜市紅火的時候，許多人都來到這邊的小吃一條街，還有各種底城區小酒吧之中，李真元這個怪物就突然出現了。

十多米長的巨蛇在游走過程中不斷變化，粗細變成兩米多，長度變成了一百多米，渾身上下冒出銀色絲線，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于難。

有治安人員趕來，當場就遭到膨脹意識‘領域’影響，失去神志，被李真元奪走了意識，變成一具殘軀。

這種場景令街道兩邊，樓上居民都心驚膽戰，因為直接看見了一條無匹的怪物，水銀之蛇在尋常人看來已經十分恐怖，尤其它體表還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銀色絲線。

街道上足足有近千人，都慘遭李真元毒手，治安人員最初就是小隊過來，死了之后觸發警報，連普通城市戰的武裝直升機都過來了，在裝甲機體之下，就是這一類裝備武裝等級最高。

然而，他們怎么可能是李真元的對手？百米長的蛇軀揚起來，卷起武裝直升機，當場拉斷裂，直接發生劇烈爆炸，上面的人也被吃掉了意識。

膨脹意識可不是普通生物，那是匯聚了大秦生物技術等內容的超級生命體，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實驗個體。

“吃吃吃！！”

他必須要殺死那個‘陳’，這個人已經是他心中的夢魘，殺死他之后開啟新的人生！

“頭！我的頭！頭去哪里了！？？”李真元陷入迷惘之中，呼喊道：“我的頭……頭不見了……”

迷惘只持續了數秒鐘，他又重新找回清明：“吃吃吃！！”

他就這樣在不斷移動，席卷周圍的一切，掠奪周圍所有人的意識，不斷在兩種狀態中切換，如同一條精神分裂蛇。

此時，路成已經脫離地下空間，他從一幢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處上來，看見街道上一片死人，連他都頭皮發麻。

這些人躺在地上仿佛睡著了，身上很難看見傷口，能看見的也只是一個小孔。

一條夜市街道，燈火通明之間，看上去詭異地靜謐。

而且依靠裝甲的能力，路成頓時在頭部顯示里面看見一堆提示，迅速抬頭往空中看去。

深夜之中，鋼鐵蒼穹之下，大量無人機在空中排布，但都沒有什么動作，它們似乎在拍攝。

“他們在拍攝李真元？”路成心中一片冰冷：“難道說這些人在記錄實驗過程？現在實驗不是結束了，而是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這種事情太過聳人聽聞了，路成一開始都不敢往這邊想，魯托這個試驗場上面全都是活人，這種實驗真的難為天理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