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

朱棣剛喊出口，便見到姚斯道穩穩落在自己這艘舢舨的甲板上。

下半身穩如泰山，上半身微微晃動。

朱棣剛伸出去攙扶的手尬在半空中，嘆道：“大師好矯健的身手。”

姚斯道淡然道：

“貧僧在暴元當政時，曾入巴蜀，行苦行之路，路遇難民病入膏肓，苦尋名醫不得，又無甚錢財買藥，故翻山越嶺尋得草藥救治，久而久之就有了一些身手，上不得臺面，朱施主見笑了。”

“大師高義，小生替舍弟之前的不當言論向大師致歉。”朱棣作揖行禮，扭頭對朱楨喊道：“六弟還不過來向大師道歉，大師心憂天下，學識不凡，醫術高明，六弟你之前的話有些過分了。”

朱楨沒有理會朱棣，而是死死盯著并行的舢舨。

姚斯道這一跳，說實話有些驚到他了，比起后世的跳遠運動員都更勝一籌。

朱楨作為皇子，消息渠道眾多，大本堂更是藏書無數，包攬了天下大部分的孤本典籍。

耳濡目染下知曉相比后世，大明朝尚武，是有一些武藝在身的高人的。

武當張邋遢，龍虎天師，少林武僧等都有古武傳承在身。

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可不是后世那種閃電五連鞭之類的花架子。

但遠沒有到可以飛花摘葉，蜻蜓點水的地步。

姚斯道這一跳超出了常理，已經無限接近蜻蜓點水的地步。

君不見對面的舢舨在姚斯道一跳之后，只有少許晃動。

真當我朱楨小學畢業，沒學過物理？

大明朝一個科技樹已經開始萌芽的時代，你玩我呢！

朱楨眼神不善的看著姚斯道。

姚斯道，好一個姚斯道，想不到你在洪武七年就開始籌劃了。

朱棣見楚王殿下忽略自己，對姚斯道，道：“大師，舍弟年幼，尚不知禮數，還請勿怪。”

“無妨，小施主心思純凈并無它意。”姚斯道雙手合十：“何況貧僧修的是佛，需清心寡欲，佛在其中，禪音裊裊，心靜如水。”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朱棣學著姚斯道雙手合十。

“大師通曉岐黃之術？”

見朱棣和姚斯道初步談完，內心有些急迫的朱橚連忙插話。

朱橚目前學岐黃術基本靠自學，礙于身份的原因，太醫院的太醫或許會教授他一些淺薄的知識，但大多數太醫都是敝帚自珍。

喜愛岐黃之術的朱橚可以說是求學無門。

因為，老朱不反對亦不支持，自然不會為他提供便利。

與朱棣一樣，朱橚也是見獵心喜。

“略懂略懂。”

“大師，您前往百花樓是去治療何病？”

姚斯道：“？”

姚斯道第一次出現了情緒波動，不過他很快穩定了心境：“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腌臜之物以免臟了幾位公子的耳。”

朱楨一聽差點要笑出聲，還得是你啊，五哥。

老實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直男加老實人。

去花船治病，不請大夫，請一個和尚，還能治什么病？

唯楊梅大瘡耳。

朱橚抓耳撓腮，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詢問，只能直接求教，正準備開口。

就見朱楨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姚斯道身邊，一把拽下他腰間的白帽子。

朱楨樂樂呵呵的拿著白帽子把玩著，揶揄地看向姚斯道：“禿驢，白帽子哪里買的？還挺好看的。”

姚斯道只道是小孩貪玩，并未生氣：“小施主若是喜歡，送你便是。”

接觸朱棣的目的達到，白帽子什么時候送都一樣。

“老六，莫要胡鬧。”朱橚正急著開口求教呢，怎能讓朱楨得罪了姚斯道。

楚王殿下懶得理他，雙手捧著白帽子懸掛在頭頂，瞬間又取出：“哎，我有白帽子，我就是不戴，就是玩。”

“老六，莫要貪玩，快把帽子還給大師，你平時在家貪玩也就算了，在外四哥可不會慣著你。”

朱棣有些生氣地看向朱楨，說著伸手就要搶下白帽子。

朱楨把帽子放在身后，神色肅然，對著朱棣一字一字說道：

“如果俺準備做一件你朱老四認為很過分的事，甚至違背你的初心，你朱老四會不會幫俺。”

“包括你，朱老五，會不會幫俺。”朱楨又看向了朱橚。

朱楨的眼神很認真也很真誠，在朱棣和朱橚的記憶中，楚王殿下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朱棣愣了一下后，雖然有些懵，不知道朱楨想做什么，很是認真的回答道：“除了對大哥和咱爹不利的事外，四哥都幫你。”

“俺也一樣。”朱橚重重地點頭。

整個舢舨上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懵圈，不知道朱楨這小孩想做什么。

姚斯道盡管不知怎么回事，但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說吧，你小子想干什么？”

“俺要揍他，俺要揍得他媽都不認識！”

朱楨突然伸手將姚斯道狠狠一推，姚斯道觸不及防之下摔倒在舢舨的船倉內。

舢舨就那么點大，站這么多人本就有些擁擠。

姚斯道剛好摔在李景隆身邊。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被朱楨的舉動所驚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但，李景隆反應過來了，李景隆直接撲在姚斯道身上，死死的壓住。

“老六，你.....”

“俺說揍他！”

朱棣、朱橚咬了咬牙，在李祺等人全程懵逼下朝著姚斯道撲了過去。

但，晚了。

就在朱棣、朱橚有所動作的剎那間，舢舨突然一陣劇烈晃動。

舢舨上的人一陣踉蹌差點沒站穩，等朱楨再次站穩身形，只看到一道身影從船頭跳了下去，撲通一聲濺起大量的水花。

“這禿驢力氣真他娘的大，疼死老子了。”李景隆捂著眼眶爬了起來，大罵道。

朱棣第一時間對李景隆問道：“李景隆，有沒有事？”

李景隆一手捂著眼眶，一手擺動表示沒什么大礙。

朱棣這才走進舷墻，看向秦淮河里。

那還有姚斯道的身影，如果不是蕩起的波紋，姚斯道仿佛從未出現過。

朱棣臉色平靜回到朱楨身前：“說吧老六，怎么回事。”

朱楨轉著滴溜溜的賊眼，掏出了那頂白帽子：“四哥，這白帽子你要不要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