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芒刺背
- 萬歷靖明
- 秦汌
- 2277字
- 2024-08-24 19:00:00
六月二十九日,內(nèi)閣次輔張居正視察皇陵結(jié)束,返回京城。
一時間風(fēng)聲四起,朝庭諸臣都明白,張居正這是奔著六月三十日廷議去的。
前兩天高拱上書陳五事疏,皇帝朱翊鈞雖然朱筆批準,但是言語模棱兩可,能不能具體施行還得看三十日廷議這天。
若是陳五事疏通過,這無疑大大加強了內(nèi)閣的權(quán)力,從此諸臣某種程度上權(quán)力要與皇帝相差無幾。
若是通過不了,朱翊鈞定然不會輕饒高拱,因為這已經(jīng)明顯攤牌了,威逼皇權(quán),這放眼歷朝歷代,哪一個皇帝能忍得了?
不過,這里面張居正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就是不知道他會站在百官這邊還是站在皇帝那邊?
不少文臣想去探探口風(fēng),但是張大學(xué)士府中卻傳來消息,張居正中暑,身體不便,閉門謝客。
這就讓形勢更加撲朔迷離,這該如何站隊是好?
且說,六月二十八日這天,游七與徐爵出去吃酒,吃的酩酊大醉。
二十九日一早,張居正坐轎便已進了京門回到府中。
游七卻醉酒未醒,未能出門相迎,張居正得知覺得事情奇怪,自己每次出門進門,游七都是第一個出來相迎,為自己掀轎簾的人,怎會今日不見他人影?
待張居正逼問下,看門的老倌不得以全盤托出,稱游七昨日三更才回來,且醉熏熏的,今日未出門相迎,應(yīng)該是酒還未醒。
張居正得知頓時勃然大怒,他雖中暑,但并不嚴重,這一切都是蒙騙群臣的說詞。
因此得知游七不顧家規(guī),出去酗酒,當(dāng)即怒不可遏,令家丁去別院將游七綁過來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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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鞭下去都立將皮開肉綻,游七也是讀書人怎吃得了這種打,不消片刻,便昏死過去。
兩旁家丁見狀都齊刷刷望向張居正。
“還差多少?”張居正沉聲問道。
家丁答:“還差二十。”
張居正厲色道:“那為何停了?繼續(xù)打!”
家丁們都深知張居正的脾氣,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于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打了下去。
正在這時,老倌過來報告:“稟老爺,吏部文選郎中王大人求見。”
“讓他書房等我。”
說完,張居正起身回屋換了家居長袍,朝書房走去。
王篆不是別人,他嘉靖四十一年進士,湖光荊州府夷陵州人,與張居正算的上有同鄉(xiāng)之誼。
張居正起身來到書房,王篆行過官禮之后,便急匆匆說道:
“聽聞閣老中暑,卑職特帶了兩斤綠豆前來看望閣老,將此綠豆熬成湯可有清熱解祛暑、解毒的作用。”
張居正對王篆專程上門看望自己,心中頗受感動,點了點頭,笑道:“汝文你有心了,仆在此謝過你!”
王篆立馬搖頭,說道:“這都是應(yīng)該的,閣老每日為國事操勞過度,才是我輩楷模,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張居正不置可否,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兒怎么樣了?”
“差點兒把這事忘了!王篆一拍大腿繼續(xù)答:“稟閣老,這幾日風(fēng)平浪靜的很,高閣老每日接見的都是一些部院官員以及上京述職的封疆大吏,凡是他的門生故舊倒是一次也沒上門求見他。”
張居正小呡了口茶,說道:“這里面看似風(fēng)平浪靜,其實是翻江倒海。”
“前兩天會極門諫,圣上大怒,然后馮老公公就辭了東廠提督,那些言官又與錦衣衛(wèi)發(fā)生了沖突,接著還挨了頓打。
眼下這種形勢,那些言官自然不敢再上門找高閣老,怎么會是翻江倒海呢?”
張居正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對這兩件事有何看法?”
王篆見張居正這樣問,里面定然存在一些蹊蹺,經(jīng)這一點,轉(zhuǎn)瞬明白了是自己想的簡單了些。
“莫非東廠提督不是馮公公自己辭去的?那些言官也不是和錦衣衛(wèi)發(fā)生了沖突,這一切都是…”
王篆沒有把這最后幾個字說出口,他又急問道:“那皇上為何還批了內(nèi)閣的陳五事疏?”
“皇上可批,可不批,閣票不合圣意還得再擬,批了又不是立馬執(zhí)行,明日不還有廷議嗎?
張居正云淡風(fēng)輕的回答,倒讓王篆更加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未免把內(nèi)閣都想的太簡單了些,平日里那些言官都以高閣老馬首是瞻,恨不得一天住在那里,這幾日卻能按兵不動?
朝堂上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大明有兩個內(nèi)閣值房,一個在紫禁城東邊,一個就是在高閣老家。汝文,你沒聽過嗎?”
王篆立馬明白,又問道:“那明日廷議又該怎么樣,閣老該站那邊…”
“這不是你要管的事兒!”
王篆話還沒全說完,便被張居正攔腰打斷。
后者瞅見張居正臉色沉了下來,明白自己有些多嘴,張居正素來謹言慎行,不喜歡身邊人過問朝政大事兒。
這時,張居正起身從一本道經(jīng)書里面抽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交給王篆說道:
“仆現(xiàn)下不易出門,就勞煩汝文替我走一趟,將這信送往張四維府上。”
王篆驚疑,心想:“這張四維一向都與高拱走的很近,這時給他信又是何意?”
但想歸想,還是雙手接過信,躬身告退:“請閣老放心,卑職一定帶到。”
王篆正欲起身告辭時,又被張居正喊住:“汝文來都來了,就在這用過午膳再走也不遲嘛!”
正在這時,老倌又來稟報,稱門外有左都御史葛守禮葛大人以及吏部左侍郎魏學(xué)曾求見。
張居正見狀看了眼王篆,后者立馬會意起身告辭:“既然如此,卑職也不好再留步于府,這就去送信。”
張居正點了點頭,令門衛(wèi)引著王篆朝后門出去,王篆前腳一走,張居正又問道:“
他們說了是有什么事情嗎?”
老倌答:“他們說聽聞老爺中暑特來看望。
張居正心中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兩人都與高拱是好友,明著是來看望自己,暗著是怕來打探虛實。當(dāng)即吩咐道:“你就說我病未全愈,不宜見客,讓他們有什么事情寫帖子進來。”
“是”!
老倌嘴里答應(yīng)著,小跑了出去,不消片刻,又小跑了回來。
張居正皺了皺眉頭問道:“又怎么了?”
“按老爺?shù)姆愿酪呀?jīng)告知門外兩位大人,他們走的時候留有一封信,讓帶給老爺。”
說完老倌恭敬的雙手將那信封呈上。
張居正拆開,掃了一眼,看到結(jié)尾時見上面寫著:“外臣皆言公與閹奴馮保勾結(jié),遺詔也是你二人所造,公宜潔身自好,不要再衛(wèi)護閹宦。”
“混賬!”
張居正勃然大怒,將帖子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