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魂主？”

“半虛半實，卡在中間，不上不下，進一步沒可能，退一步不甘心。”

“兩個字，可憐。”

……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江年的這一番話，將招魂師周福通多年的傲氣貶的一文不值。

周福通怒發沖冠、滿面通紅，一雙拳頭攥緊，聲嘶力竭道：

“我宰了你！”

可他再想施展招魂扶乩之法，卻發現此界大地下的亡魂厲鬼，都不受自己招引。

它們好似都被江年招了去，全都心甘情愿歸于江年的統領，對自己不理不睬。

江年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如此貶低半步魂主的自己，莫非他自己已是真正的魂主？

不可能……周福通不相信這么離譜的事情。

他寧愿相信這片地界的亡魂厲鬼喜新厭舊。

‘你想跟我玩？我跟你以命換命！’

既然舊有的招魂扶乩之法，無法再控制這些大地之下的亡魂厲鬼。

那么周福通只能下狠手了。

他還有一種傳承自西方無量宗的秘術。

雖然也是招魂扶乩之法，但卻是異邦之法。

此界招魂扶乩之法，只是招引其他死去的亡魂。

而無量宗的那個秘術，是要將自己變成亡魂厲鬼！

更狠毒，更極端！

“天法法，地法法，拜請覺者放陰法~”

“天陰陰，地陰陰，以我身魂通幽冥~”

“謹請覺者開陰路，正形正影；吾化五鬼顯真身，攝魂震驚~”

無量宗的古老密語，從周福通的口中，以一種異邦語調唱誦出來。

剎那間，周福通的笑容極其詭異。

咧開的兩個嘴角，延伸到了雙耳下端。

那種笑容極其滲人。

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只逐漸顯露真容的惡鬼。

同時，他身上衣物化成飛灰，隨風飄散。

裸露出來的周身皮膚，近乎變得透明。

透明到足以看見皮膚之內的五臟真容。

可奇怪的是，周福通體內的五臟像是活了起來。

五臟竟像是一座座古老廟宇。

渾身浸泡著鮮血的厲鬼，從那五臟廟宇之中鉆出。

厲鬼化作嶄新皮膚，覆蓋在周福通身體表面。

“五鬼？”

江年親眼看見，周福通的身體皮膚，變成了一件“破爛袈裟”。

這件破爛袈裟，不是由布匹制成，而是由“五鬼”拼接而成。

皮膚袈裟上還染著殷紅的血跡。

甚至還有更多的鮮血，從五鬼拼接的縫隙之中流出。

轟！

江年劈去一道驚雷，驚雷撕裂周福通。

可下一刻，白幡兒一抖，身披五鬼袈裟的周福通“死而復生”。

江年這才發現，那一桿白幡兒也像是不存在的東西。

看得見，卻摸不著。

“去，試試水準。”

命令一下，由江年駕馭的這些亡魂厲鬼，從四面八方殺向周福通。

可這些亡魂厲鬼，在靠近周福通的一瞬間，就被那皮膚表面的五鬼吃個干干凈凈。

“好胃口。”江年意識到，

周福通所穿的這件“五鬼袈裟”，不是一般的招魂扶乩之術。

對方好似真的從那幽冥世界，招來了道行頗高的五只厲鬼。

只是招魂的媒介橋梁，是他的五臟么？

“朋友，你把我逼到這份兒上，也算是夠本了。”

“能見到這五鬼，你這招魂師當的也死而無憾！”

周福通面目猙獰，手持白幡兒，飛速靠近江年。

不像是主動靠近，更像是皮膚表面的五鬼太過饑餓，拖著周福通逼近江年。

一邊靠近，一邊滴血。

周福通身上五鬼袈裟的拼接縫隙之中，不斷向外啪嗒啪嗒滴著鮮血。

鮮血猩紅，將這一路染成了一條長長的血線。

鮮血好似有剝奪生命的能力，地面花草快速枯萎。

那滴落的鮮血，還散發惡臭的氣息。

像是從棺槨之中保存完好的尸體，所提取的血。

并且，周福通身上的五鬼袈裟，還在不安的躁動著。

五鬼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壓過誰。

這就導致周福通身上的皮膚，如海中波濤一般，時起時伏。

五只厲鬼，傳出恐怖的嘯叫。

“朋友，再見！”

周福通已經無限逼近江年，赫然伸手，用那溺水尸體般慘白的手指，觸碰江年的額心。

一旦觸碰，五鬼之力將瞬間令江年的肉身腐爛。

而江年的靈魂，將被即刻納入白幡兒之中。

可就在周福通滿心歡喜，指尖觸碰到江年額心之際，

他卻猛然發現，江年身形破碎！

眼前的江年，竟像是一道幻影，

隨著周福通指尖深入，逐漸消失全無！

“怎么可能！”

周福通不敢相信，

難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江年真身，到底在哪里？

“蠢貨！在后面！”

身上的五鬼袈裟，憤怒的咒罵了一句。

周福通猛地回頭，果然發現江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猛地一腳踹向江年，想要施加五鬼腐爛的力量。

可這一腳下去，眼前的江年同樣是身形消散。

如夢幻泡影。

根本找不到真身。

“你也是蠢貨！”

周福通咒罵自己身上的五鬼袈裟：

“都是假的！都他媽是假的！”

“你到底在哪里，給我滾出來！”

“懦夫！！”

……

江年靜靜坐在一顆石頭上。

靜靜看著周福通在自己眼前拼了命的尋找自己。

自己與周福通相距不過半米，

可身中“豆解”幻術的對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真身在哪。

江年早已猜出，周福通所招引而來的五鬼，是一柄雙刃劍，有利也有弊。

正常來說，招魂師只會招引亡魂厲鬼，與自己身魂隔開，等于是“借刀殺人”。

而眼前的周福通，則是拿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當做載體引鬼上身。

屬于下下策。

雖然殺傷力驚人，但這種“鬼”一旦來到人世間，不吃飽喝足，絕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周福通找不到足以滿足五鬼口腹之欲的東西，那么五鬼就會將他吞噬。

想到這一點，江年只需坐在一旁，靜靜等待周福通“玩火自焚”。

為了更快送對方“走”。

江年給他施加的幻術，是一模一樣的此界山脈。

但又不完全一樣。

幻術之中，是一個完美世界。

一個沒有亡魂厲鬼、沒有飛禽走獸、沒有一切活物的完美世界。

……

“鬼呢？”

“這片大地之下，埋藏千百年的亡魂厲鬼呢？！”

“你們都躲哪里去了！”

“別吃我！我是無量宗明妃！”

“我是你們無量宗的自己人，你們不能吃我！”

“畜生，五只不通人性的畜生……”

……

周福通的身體，被五鬼吃掉了五臟與靈魂，只剩下一具空殼。

同時他身旁的那一桿白幡兒，隨著周福通死去，也煙消云散。

‘這不是真實存在之物，是招魂師的魂根之器。’

‘我若想要，需煉制我自己的白幡兒……’

江年深刻理解“招魂先生”的奧義，對此并不惋惜。

等以后自己收集一千“游魂”，也能煉制獨屬于自己的法幡兒。

同時，他發現白幡兒消失之際，三只陰靈真身逃出！

他眼疾手快，立刻將這三只陰靈攥在右掌之中。

而后緩緩站起，望著周福通的空殼，眉頭緊皺，自我懷疑道：

“我聽錯了？無量宗明妃？”

“你一個大男人，去當什么明妃？”

“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