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忒梅利亞斯基的鉗制之下，‘蟑螂人’身上的性狀逐漸消退，全身上下發出骨骼的清脆爆裂聲，那是他在重塑自己的身體。

六只鋸齒般的胳膊失去了光澤，像是秋后的玉米秸稈一樣干枯、萎縮，糅雜在他身上的怪異性狀在同一時刻全部開始凋零。

這時，他作為‘人’的一面才展現出來，和忒梅利亞斯基一樣，‘螳螂人’體內也封印著一只次生妖。

“不想死那你就說說說看。”忒梅利亞斯基在腳上加了幾分力道，“哪個勢力的，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對我同伴下手？”

僅僅是短暫的幾分鐘，螳螂人就恢復了人類形態，做不出任何表情、生硬的昆蟲臉也在咯咯啦啦的骨骼重組中換了副人類面孔。

一張毫無血色且消瘦的臉出現在忒梅利亞斯基腳下，雙眼漆黑透著黯淡的光，鼻梁在中間不自然的彎曲，顯然是斷了，臉頰和下巴緊貼著地面，半張嘴被磅礴的力踩在泥雪里。

“是希什金，我是希什金......我一開始并沒有想對你的同伴下手，是他一直在我身旁徘徊，讓我以為他想對我出手。”希什金在地上哀嚎，牙齦滲出的血液沾染在雪白的牙齒上。

“你一直跟在佩特羅身后，看你形跡可疑，才引起我的懷疑。”阿列克謝從雪堆里爬起來，皺著眉頭說，“你想對他做什么。”

“等等，佩特羅是誰？”忒梅利亞斯基滿臉疑惑，看看阿列克謝，又看了看地上的希什金，臉上寫滿了問號。

阿列克謝側了側頭。

忒梅利亞斯基順著方向看去，一個男人正趴在玻璃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看，街上的店鋪就只剩這一家還在營業，剛才發生的戰斗，估計全都被這位男士看在了眼里。

那男人驚恐的發覺被發現了，瞬間抽回眼神，匆忙的轉身離開了玻璃。

“他就是佩特羅？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忒梅利亞斯基指了指。

“我只是來收債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佩特羅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錢，雇主要求讓他交出錢，不然的話就卸他幾個零件下來。”希什金說。

“你只是收債的？你從哪里開始跟蹤他的。”阿列克謝心中一緊，這可和之前在心里想的不一樣，這樣的話警察那邊的兇手實際上另有其人。

希什金艱難的從身子底下抽出一只手臂，朝著不遠處的街口指去，“我就是找他要債的啊，這條是他的必經之路，平時佩特羅為了躲債，都躲藏著找不到人，只有每個月不固定的幾天會找他的妻子要錢，才能趁著這機會找到他。”

“當時你在店里坐著，我才沒有第一時間進店，沒想到你卻一直不離開，反而還在我身旁虎視眈眈的徘徊，我想著你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才想先下手為強。”希什金說。

希什金說出這些話時表情很真誠，不像是現編出來的。

“你是什么等級的收容者？”忒梅利亞斯基說，他的腳依舊在希什金臉上保持不動。

“嗯？你們是政府的人，按官方的說法，C級吧。”希什金說，“在社會上混的，都不說自己的級別，只稱代號。”

阿列克謝認同希什金的說法，希什金具有高機動性和強力的攻擊，但是在防御和絕對力量上短板明顯，確實趨近于C級收容者的實力。

“這么說你就是個替人消災的人，在收到委托之前和佩特羅也不認識。”

希什金本想點頭，發現腦袋被死死固定住，只能無奈豎起一個手指，說道：“對對對，就是這意思......這，這就是一場誤會。”

“不，這可不是什么誤會，你出手即是死招，一點余地都沒給我留。”阿列克謝說，“你打算怎么處置。”他轉頭看向忒梅利亞斯基。

“簡單，我叫執行局派押送車來，先把他收押，身上的案子調查清楚之后自然會處理。”忒梅利亞斯基揚起腦袋，沖著佩特羅的店鋪努了努嘴，“店鋪也需要處理，收容者之間的斗爭不需要目擊者。”

阿列克謝認同的點了點頭，這幾天在執行局一直被灌輸收容者與普通人之間必須劃有界限，否則次生妖災害會脫出收容者的掌控從普通人群中爆發。

“我們必須盡快處理，剛才佩特羅向我透露了一個消息......就在咱們兩人離開不久，那兩名警察應該已經遭遇不測。”阿列克謝沉聲說。

忒梅利亞斯基的眉毛跳了起來，眼睛里一抹光一閃而過：“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佩特羅對你怎么說的。”

阿列克謝把佩特羅的話又原原本本的復述了一遍。

“五分街上的美容院，不就是剛剛咱們離開的地方么。”阿列克謝說，“那兩名警察被人用利器砍去頭顱，是兇手再一次回到了作案現場么。”

兩人的說話聲音很小，保持著音量不讓地面上的希什金聽到某些關鍵信息。

“壞了，真的像佩特羅說的，這個時間點除了像他們這些醉鬼可能在街上游蕩，路上根本不會有人員走動，那兩名警察遇害根本不會有目擊者和報案人。

而且突然在作案現場暴起殺人，是不是因為現場還殘存著某些關鍵證據呢，是不是兇手為了銷毀證據而來？”忒梅利亞斯基說。

“執行局的人多長時間能到。”阿列克謝說。

“算上打電話的時間，五分鐘左右，但是......”忒梅利亞斯基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信號槍，“用上這個的話，更快一點。”

嘭

忒梅利亞斯基朝天發射了一枚信號彈。

燃燒劑在空中燃燒，釋放了大量的光和熱，尾翼增加了彈體在空中的滯留時間，天空被染成了絢爛的紅色。

隱藏在城市中各個角落中的執行局探員，望著血色的天空，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事情，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街角老鼠的瞳孔中映出天空的紅色，吱吱的叫了幾聲，鉆進了冒著白色熱氣的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