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列克謝真正的踩實了地面,那種恍如夢境的迷糊感覺才逐漸消散。
“剛剛上頭了!”他小聲嘀咕。
盡管阿列克謝竭力保持鎮定,但他內心深處對解救波切夫的強烈渴望像洶涌的洪水一樣,沖破了所有障礙,勢不可擋。
可就在邁進公寓大門的一瞬間,阿列克謝感覺自己仿佛是穿越了一個分隔兩域的結界,外面是漫天的刺骨寒風和冰晶雪粒,而公寓里面則填滿了粘滯,靜止還有些略帶溫暖潮濕的腐朽空氣。
這讓本是心潮澎湃的阿列克謝,轉念間冷靜下來......年輕人的激情就是這樣不可阻擋,當然之后頹廢的也快......
不過,阿列克謝可沒打算半途而廢,既然進來了就必須有始有終。
走到這里‘線’的作用已經不大,他還沒有能力讓紡錘的線實現精準定位的能力,只能靠他在大致的方向上慢慢尋找。
樓道狹窄無比,樓層之間的層高其實非常低矮,好處是階梯的高度也相應的減少了,大體上也還算是平緩,可以省不少力氣。
樓梯兩側的墻壁泛黃剝落,蜘蛛網上還掛著密密麻麻的小飛蟲,地面上已經很久沒有打掃,每走幾步就能從角落里看見些許老鼠糞便,當然也或許是蝙蝠的......
登上第一層,阿列克謝才發現這片公寓樓并不是以單元的形式設計的,雖然樓底下設置了很多出入口,但實際上每一層樓都是互相打通的,從東到西大概幾十米的距離里,分別有四五十間銹黃色大門均勻排列在兩側。
石灰地面上沒有任何裝點,滿地都是隨處可見的生活垃圾,還有一些奇怪的白色絮狀毛發夾雜在其中,看起來是像是什么生物的。
阿列克謝走在粗糙的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在嘗試穿越這幢樓房的第一層,順便看看哪間屋子有可疑的跡象。
筆直的長廊除了站在東西兩側的頂端,其他地方幾乎都是一片黑暗,只能通過兩端照進來的白光勉強辨別腳底下的為何物,他自己身處何方。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
阿列克謝每走一步都感覺身后有個人緊緊跟在自己身后。
空無一物的樓房中,一個人的腳步聲會無限的放大。
這就好像走在一個擺滿锃亮鏡子的房間中,無數和自己相同的身影眼花繚亂的和本體做相同的動作,有時候甚至會懷疑鏡子中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現在,阿列克謝身后的就是這種情況,沙沙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接近......
他甚至能感受到脖頸后面有冰冷的吐息。
阿列克謝猛然回頭......
依舊是陳舊的樓道,滿地的垃圾絲毫沒有移動的痕跡。
腳步聲在阿列克謝停下腳步的一瞬間戛然而止,整個走廊中除了他再無任何活物。
阿列克謝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暗罵了一聲,便緊接著又繼續前進。
這一次身后的聲音沒有再出現。
他從走廊的最東端走到了另外一端,期間除了那詭異的腳步聲沒有任何值得可疑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了通往上層的樓梯,整幢樓只有四層高,他在腦中默默為自己鼓氣,“最多再走三層就到樓頂了,別放棄啊,阿列克謝!”
第二層同樣沒有任何異樣,這一次他從最西端走到了最東端。
站在東端窗戶射進來的白光之中,窗外白樺樹蒼白的枝條隨著風,擊打在已經沒有玻璃的窗框上面,遠遠的一看像是一個人站在窗沿揮手。
最初見到這一幕時,阿列克謝沒有立刻回過神來,甚至被嚇了一跳。
他又登上了一層,走到這里他的心情已經沒有最初時那么心驚膽戰了。
第三層跟前兩層比起來沒有任何的區別,同樣的生活垃圾,同樣按順序排列的銹黃的門,同樣黑暗。
“說不準真的要上樓頂看一看了。”阿列克謝心中默想。
忽然,他的眼角一挑,不遠處的地面上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什么生物的殘骸......
有限的白光中,阿列克謝模糊的辨別出來,躺在地上的殘骸體型不大,而且死亡應該已經很長時間了,因為它的整個軀體都已經白骨化。
他慢慢挪動腳步,走到殘骸的身邊。
“好像是一只貓的殘骸。”阿列克謝俯下身子,仔細的確認了幾遍,“樓道中那些白色毛絮應該就是貓的毛發吧。”
殘骸還有一部分殘缺的風干皮膚覆蓋,上面的毛發和樓道中的白色絮狀物長相差不多,應該就是出自它身。
阿列克謝在一本百科全書上看到過,貓的祖先在野外生存,當它們受傷或生病時,會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藏起來,避免被敵人發現。
如果它們預感到了死亡,同樣會躲在一些不會輕易被其他生物發現的地方藏起來。
想來是因為這幢樓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人煙了,所以有些野貓把這里當做是生命彌留之際最后的港灣。
阿列克謝重新直起身,胸口壓抑著一股氣團。
在確認殘骸僅僅只是一只野貓之后,他不但沒有放下心,反而有一種愈來愈濃厚的恐懼感縈繞在心頭。
阿列克謝靜靜地站在原地屏氣凝息,仔細的聆聽周圍的聲音,無數無形的絲線從他的身體中射出......
“呼吸聲,有......有其他呼吸聲?”阿列克謝驚得張開下巴。
他隱隱聽到兩側整齊排列的門板后面有沉重的呼吸聲!
而且那些絲線在接觸到門板的一瞬間就開始凋零,阿列克謝沒有辦法判斷這些與他只有一門之隔的房間后面藏著些什么。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幢樓房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最起碼在他所處的第三層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隱藏在銹黃鐵門的后面。
阿列克謝如同被電流擊中,從頭皮到腳底瞬間發麻的開始止不住的戰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往前走,因為在他身后那些冰涼的氣息再一次襲來。
阿列克謝不敢輕舉妄動,最起初只是邊注意著身后的情況,邊緩緩挪動腳步,后面逐漸變成了快走,漸漸地再一次忍耐不住從快走演變成了狂奔!
跑!
快跑!
快跑!快跑!
快跑!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