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息？那馬車內有天材地寶！”
楊蓮亭微微一震，雙目注視著那遠去的車隊，充滿了熱切。
“吳山幫？一個幫派？應該沒什么高手吧？”
“這天材地寶……合該與我有緣！”
想到這里，楊蓮亭一點也不猶豫，架著小毛驢，順著官道緊隨其后。
只可惜，毛驢面前哪怕有胡蘿卜吊著，也跟不上馬匹的速度。
不一會，那吳山幫的車隊，便消失在他眼中。
連尾氣都沒吃到！
反倒一路所行，讓他聽到了不少信息。
吳山幫，乃是大名府眾多幫派之一，如今進城，乃是為了去大名府陳家賀壽。
大名府地處黃河之畔，四通八達，商業繁盛，雖曾被洪水淹沒，只留下廢墟。
但因為地處三省交界之地，最終亦被再次建起，成為一個交通要道。
過往商隊、行商、包括運河之上的商船，盡皆從此地而過。
也因此整個大名府，依舊繁華，大小幫派更是數不勝數。
大名府陳家更是首屈一指，背后不但有著武林門派背景，更是與各大幫派、綠林響馬，都有著密切的關系。
在整個大名府，都屬于是豪強般的存在。
“神拳門陳家？”
“去湊個熱鬧！”
楊蓮亭也不遲疑，順著官道向著大名府而去。
天才地寶世間不缺，但想要遇到，似乎也不容易。
神拳門陳家家主大壽，大名府各個大小幫派盡至，必然會有他想要的東西。
大不了做一回梁上君子，實在不行，他也不介意動手。
既然遇到了，便不可能放棄。
三日后，晨光剛起，大名府陳家大門便已然絡繹不絕。
“白石幫幫主，攜百年紫芝、百年地精，賀陳老爺六十大壽！”
“三河幫幫主，攜百年山參、百年茯苓，賀陳老爺六十大壽！”
“祈山幫幫主，攜五百年山參一株，賀陳老爺六十大壽！”
“吳山幫幫主，攜五百年血芝，賀陳老爺六十大壽！”
“……”
一聲聲的唱喏聲，讓整個陳家府門，頓時熱鬧了起來，也引來了不少圍觀的路人。
“這些幫派看起來都不簡單啊，這么多好東西？”
楊蓮亭自然也混在其中，聽著那一聲聲的唱喏聲，眼睛差點沒紅了。
“神拳門陳家……”
“且等天黑！”
楊蓮亭輕語，站在街角人群中，默默的觀望著。
耳邊聽著四周路過的行人議論，倒是也別有一番滋味。
“三省十八幫……這是都來了啊！”
“好大的排場……大名府官家老爺都沒這么大面子！”
“幾百年的老山參……一株都得上千兩銀子吧？”
有人開口，滿口酸氣。
“這算什么？那些幫派送的銀子才叫多，成馬車的往院里拉！”
“呸！那是幫派的銀子？是我們的，都被那些人搜刮去了，到頭來全進了陳家的門！”
“噓！可不敢這么說，上個月有人就是罵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傳到陳老爺耳中了，沒活過第二天！”
有人連忙開口提醒，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的行人，好似深怕被人聽去，傳到陳家老爺耳中。
那后果不堪設想。
看了一圈，沒看到可疑之人，那開口之人這才接著道：
“你們長點心吧，上任縣太爺也是惹到了陳老爺，半夜被人闖進了屋里，連帶著兩房小妾都殺了，頭都掛在了縣衙門口。”
“瞧見那個小乞丐沒，上任縣太爺的女兒，被打斷腿，拔掉了舌頭，弄瞎了眼睛，丟在這里，就是警告我們不要亂說。”
“小心禍從口出！”
不少人聞言神色盡皆大變。
亦有人眸子里流露出恨意、懼意。
還有人更是憤憤不平的道：“難道就沒人敢管么？”
“連官都敢殺，那些個幫派，都是人家手下的人物，誰敢管？不要命了么？”
“這些個江湖武林的人，一個個自比大俠，可是有幾個遵法守紀的，那些個強人，還不是一怒就殺人、滅人滿門也是常有的事！”
“別說了，別說了，萬一傳到陳老爺耳中，你我也是這個下場！”
“這些個高門大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
聽著人群之中的聲音，楊蓮亭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墻角。
一個蓬頭污垢的瘦小身影，匍匐在地上，漆黑的小手，抓住一個碎了一半的破碗。
正用那沒了眸子的空洞眼眶，似是在打量的著過往的人，口中‘啊啊啊’的，沒人知道在說什么。
可卻沒一人敢上前施舍。
這是陳府的警告，誰人敢動？
今天施舍，或許明天就大禍臨頭。
“這……是真的？”
看著那幾乎皮包骨頭，分不清楚年齡容貌的弱小身影，楊蓮亭喃喃自語。
空洞的眼眶、扭曲的雙腿，顯然皆是人為。
雖然知道這些江湖武林之人，都是你殺我、我殺你，追名逐利，無所不用其極。
包括他楊蓮亭自己也一樣。
身在江湖武林，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稀疏尋常，根本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是以，哪怕他是一個現代的靈魂穿越而來，殺人之后，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他更明白，只要習武，踏足了這個圈子，便注定了要殺人，或被殺。
但他完全沒想帶，會有人這么對待一個小女孩。
打斷腿，拔掉舌頭、挖了雙眼，丟在這里，警示所有人？
這種手段，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
“哎……前身殺了三十四人，我也殺了不少，身為魔教中人，我應該比他們更狠的！”
“竟然還能被這種小事影響？”
楊蓮亭轉頭，不在去看那小乞丐的身影，心中似乎也在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可想到那滿是空洞的眼眶，楊蓮亭終究沒忍住。
最終，他還是起身走到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取了倆包子，來到了小乞丐面前，放入其手中的破碗中。
他盡量的讓自己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但還是引起了那小乞丐的察覺。
摸到手中熱氣騰騰的包子，那小乞丐沒了眼珠的空洞眼眶，竟似有水意流淌。
“砰砰砰……”
小乞丐以頭搶地，磕了三個頭，嘴中‘啊啊啊’了幾聲，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還挺有禮貌！”
看著小乞丐的動靜，楊蓮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陳府大門。
“行俠仗義，是那些名門正派的事情，我一個魔教之人，行哪門子俠，仗哪門子義！”
“世界上可憐人那么多，我能幫的過來么？”
“自身都難保，還想著幫別人，少管點閑事吧！”
“而且，都給她倆包子了，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多尋常啊！”
楊蓮亭轉身，走到街角，嘴里不斷的喃喃自語，似乎是想要竭力說服自己。
最終，他又再次看向那個小乞丐，沉默良久，才呢喃出聲：
“可是……她給我磕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