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縣城東北方向,三十里,大道一旁。
義軍就地駐扎起了軍帳,關昭隨同劉備巡視完營地,剛同兄長關羽碰面,幾人一道步入簡陋的帳篷內(nèi)。處于前方的三兄張飛,就讓人傳來了軍情。
帳內(nèi),油燈光芒不斷跳動。
劉備鋪展開了地圖,手指向探查的敵情所在,沉聲道:“叛軍距離我等已不足二十里!文桓和伯美,以及儁乂,已快我等一步,先行到了預定的駱駝嶺周邊,也是我等預設迎擊之所。”
“只怕叛軍掠奪了鄉(xiāng)地,明日一早就會來取縣城。我覺得,我等后方之部,應連夜行軍,同文桓他們匯合后,提前趕到此地迎擊所在!二弟,四弟,你們覺得呢?”
敵情時刻都在變化,很多人都沒想到,黃巾軍忽然加快了速度,比預料中,要提前大半日時間,來取縣城。
劉備扭頭看向關昭和關羽。
關羽撫須間,瞇著眼,陷入沉思之中,而關昭對于此中之況,臉上倒無意外之色。
黃巾軍之于行軍,本就飄忽不定,若見良鄉(xiāng)以南一帶,已無多少人煙,自會加快速度,來取涿郡郡治。
迎著劉備的目光,關昭手指向輿圖,搖頭道:“大兄,昭并不認為,連夜奔赴此地,乃是一個好辦法。原因有二,一是我等義兵,并非職業(yè)兵士,白日之行進,已然困頓。再行一夜,會更為疲憊,何以保持精力應戰(zhàn)?”
“二是駱駝嶺一帶,地形之于蔓延,既然此處難以趕到阻敵,我等可順勢往后方推移一些。像這里,距我等還有十里,處于前鋒駐守位置,在我看來,亦適合擊敵。”
聽著關昭之論,劉備頓時冷靜了下來,細細看去,但覺四弟之言,很是有道理。忽然,他心里一驚,早于前幾日,對敵情的預測中,四弟打算將戰(zhàn)場放在駱駝嶺一帶,以其中連綿而易于伏擊作戰(zhàn)之所,莫非早有思量,留有回轉(zhuǎn)余地?
駱駝嶺距離涿縣縣城,不遠不近。黃巾軍至此,眼看目標就在前方,亦會生出松懈之心!
思及此,劉備臉色驟然生變,看向自家四弟那年輕俊朗的泛紅面容,眸子更多了些光彩!
四弟謀劃深遠,考量廣泛,實善于籌畫也,此乃他劉備之福!
正在此時,關羽指著輿圖,道:“大兄,阿弟之論,在羽看來,很是得當,至于我義軍之進取上,不需做出太大調(diào)整,以免于戰(zhàn)時,生出混亂之態(tài)。以今夜,可讓眾義士們,吃好喝好,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先一個時辰奔行,再以逸待勞!”
劉備一雙鳳目看向關昭和關羽,伸出兩只手,緊握道:“好!二弟和四弟,為我解憂了!但為三弟,還有文桓他們?nèi)チ睿约按耸拢 ?
“諾!”
劉備面朝帳內(nèi)的軍吏吩咐完,其人應聲之后,忙去通傳命令。
……
一夜過去,駱駝嶺南面一帶,天已大亮。
這兩日,盡管前番一戰(zhàn),黃巾軍同郡兵交鋒,損失了不少人,但隨著中途不斷有流民加入,此部黃巾軍已然是超過了三千人。
人者無不頭戴黃巾,手中武器亂七八糟,有的是柴刀,有的是農(nóng)具,亦不乏搶奪沿途縣城之武庫,所得刀劍諸等。
大部人馬,浩浩蕩蕩,雖沒有什么隊形,但以人數(shù)之多,壓迫感十足。
處于黃巾軍前側,有十多人騎著馬匹,護衛(wèi)著一魁梧大漢,邊行進,邊大聲道言。
“副帥,我等所處之地,再往南行進不到四十里,就將到達涿縣縣城。今朝廷之郡兵,日前才為我等所敗,涿郡何以阻之?到時候,只要攻略城池,拿下同往冀州之要地,等渠帥破了薊縣,我等數(shù)萬人匯合,自可直入冀州,同天公將軍一道,奪取這漢廷的京師雒陽,指日可待!”
那為首大漢,正是此路黃巾軍中的副帥孫林。
其人長著一雙濃眉,皮膚粗糙黝黑,身上披著沉重鐵甲,他手持長矛,顯得頗為威風。
孫林操著一口廣陽口音,濃眉微皺道:“我等受渠帥之命,一日沒有奪取涿縣城,便不可大意!聽說諸君還招募的有義兵……對了,派出去的斥候何在?為何還沒有回來?”
孫林一問,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同時想起來,一大早派出去的幾個斥候,怎會到現(xiàn)在了無音訊?
孫林側眸,掃過了兩側林地,道:“情況有些不對,都打起精神來!”
“諾!”
如此行進了不到三里路,一道鼓聲,忽然從道路兩側響起。
隨之,可見那遠方的稀疏林地內(nèi),不斷有旗幟來回移動!
這還沒結束,無數(shù)的殺喊聲,從前方,以及左右兩側響起。
“朝廷大軍已至!降者不殺!”
“殺!”
此中伏擊人馬,正是義軍各部。
鼓聲響起的那一刻,關昭手持長戟,騎在高頭大馬上,同率一部,與大兄劉備,兄長關羽,由正面殺至。
而兩翼所在,以突擊打亂黃巾軍的顏良、文丑,如同射出去的利箭,將后方隨從都甩開了數(shù)丈,手中刀矛,率先砍向了敵人。
手起刀落,轉(zhuǎn)眼間,各自就放倒了二三人。
黃巾副帥孫林,臉色大變,忙高喝道:“以隊列,迎敵!迎敵!”
但義軍的嗓門,于這些時日的訓練中,專門訓練過,各個鼓足了力氣,異口同聲大喝,就如同一頭頭猛虎下山。故于嘈雜的戰(zhàn)場上,無人能聽到說什么。
又見為首的將領,身先士卒沖殺,義軍勇氣頓時被激發(fā),幾個呼吸時間,就持刀劍,殺人到了黃巾軍內(nèi)。
隨著戰(zhàn)鼓聲,越來越急促,義軍之步伐,還有手中動作,也是越來越快。
關昭手中長戟的揮舞速度,同是如此!
他處于劉備右側一點,高喝道:“二三子,隨我沖殺!”
“沖殺!”
咔嚓!
長戟劃去,一道慘叫聲響起,一個人影頓時流血倒下,關昭卻沒有去管結果。
他余光一掃——
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黃巾軍兵士,又見兄長關羽揮刀之身影,還有三兄張飛,同鄉(xiāng)季良,從后方傳來的豪爽大笑,更有大兄劉備那果決的出劍,以及更遠處顏良、文丑,戰(zhàn)場殺敵,習慣性傳出的嚎叫聲……
關昭感覺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這才是男兒該征服的戰(zhàn)場!
同在這個戰(zhàn)場上,所有人都為了活下去!
不想被敵人殺死,只有殺死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