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感...

怠惰，疲乏，溺水般伴隨著強烈的窒息，凌秋韻身心俱疲，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靈臺蒙昧，凌秋韻感覺自己一半在下墜，一半卻在抽離，最終四分五裂，視角無限拔升，仿佛要飄到天地的盡頭。

她...應該是死了。

想起來了，她到最后病死在床榻，魂魄沾染奪舍因果，離體后瞬間四分五裂。

根本來不及拘靈，甚至留不下一句道別。

“沫雪有洛叔庇護，應該會仙途亨通吧...”

心念通達，凌秋韻身心平和，頗有些慶幸：“幸好能遇到洛叔...”

她緩緩閉眼，認命般接受死亡，胸中卻總有股若有若無的憤懣縈繞，讓她難得安寧。

不甘心？憂思？不對...她明明已無牽掛。

念頭方起，凌秋韻心頭愈發煩悶，強烈的忌妒心自靈臺噴薄，一發不可收拾。

憑什么？沫雪就可以有健康的身體，卓絕的天資，她卻只能在病痛的蠶食下，痛苦等死？

若她是上品靈根，是否就可以通過煉體，解決心疾？

若她健康，阿父豈會墮魔？

“嫉妒...我好想...變成姐姐，好想有上品靈根...”

凌秋韻惡念驟起，磅礴難控，魂幡不可視的鐵索已爬滿她身軀，往日潛藏在心底，微不足道的邪念被成功催發，指數級膨脹。

心起執念，近乎透明的魂體反而停止消散。

她步履踉蹌，俏臉猙獰地探出手，伸向眼前緊張到小臉慘白的凌沫雪。

“我想變成...”

阿姐的臉頰近在咫尺，凌秋韻指尖卻猛然頓住。

她喘息急促，面容痛苦掙扎，似想維持清明，又立刻被惡念侵蝕，魂體好似沸水升騰，痛苦難耐。

哪怕被魂幡催發執念，她潛意識中的善，仍寧愿自己消散，也不想傷害阿姐。

痛苦掙扎間，凌沫雪杏眼怔怔，內心悸動難安，憑借本能主動伸手隔空攥住凌秋韻手掌。

“秋...秋韻？”

呼喚聲若有若無，凌秋韻意識再度清明之時，耳邊縈繞著阿姐關憂的呼喚聲。

“阿姐？”

凌秋韻微微愣神，環視四周，還是熟悉的臥房。

油燭搖曳，照得她身體忽明忽暗，她埋頭俯視，只見自己腳尖懸空，身體虛浮呈現半透明狀，一雙素手時而凝聚，時而化作幾縷暗黑色青煙。

記起來了，洛爺為救她性命，要把她煉成幡靈主魂。

“呼——幸好成了。”

身旁，洛凡塵長吐出一口濁氣，一顆心總算放進肚子里。

自煉成魂幡主靈，已過去月余，期間他不斷用精血和乙木靈力滋養，總算補足秋韻魂力，并徹底將其煉作魂幡主靈，再無消散風險。

“最開始可能會有些不習慣，但只要有魂幡庇護，定期攝入幡主精血，幾乎能與常人無異。”

洛凡塵摩挲著下巴，好奇打量少女，不由嘖嘖稱奇。

魂幡不愧是法器中的佼佼者，便是筑基修士想要完整保留魂靈都是不易。

一階下品魂幡不僅能做到，往后還可滋養魂體，讓少女隨時隨心顯現身形，并借助魂幡吞噬魂靈壯大修行，協理百鬼，妙用無窮。

“放心，三魂七魄皆在，沫雪若有一日能拜入道門，你還有還陽之時。”

洛凡塵笑容溫和，他伸出手，在秋韻發間輕輕撫摸。

少女魂體飽滿，身姿曼妙，水滴眸晶瑩溫柔，澤潤朱唇下一點美人痣嫵媚嬌艷，魂體停留在她最完美的時期，是少女理想中的自己，健康完美的身體。

秋韻俏臉呆愣，并未抗拒撫摸，出乎洛凡塵意料，少女的發間意外有實感。

細膩，光滑，與往昔別無二致，不知是否錯覺，他甚至能嗅到少女青絲間淡淡的薰衣草清甜，少女的溫度透過皮膚，分毫不差傳遞到他手掌。

不愧是完整的魂體。

“秋韻你放心，我絕對會拜入道門！”

沫雪眼眶微微泛紅，失而復得的狂喜讓她難以自持。

她也學著洛爺，伸手觸碰沫雪，手掌卻直接穿過魂體，再看秋韻，正低垂著眉眼，耷拉著腦袋似乎在躲閃她的眼神。

阿姐真摯的關切和欣喜，頗讓凌秋韻窘迫，臉上似有火在燒。

她回想起魂體狀態下的惡念，愈發無地自容。

“秋...秋韻？”

沫雪喜色收斂，指尖僵在半空。

她自能看出秋韻的怯懦，可又觸及不到阿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秋韻還需要時間適應身體，暫時沒法自如控制實體化。”

洛凡塵輕輕搖頭，他盡得魂幡傳承，自然略通魂幡的拘魂原理。

秋韻恐怕是被魂幡勾起惡念，對沫雪心懷愧疚，算不上什么隔閡，兩姐妹一夜悄悄話就能化解。

洛凡塵索性牽過兩姐妹，抵掌相扣的同時，以自身作為連接，讓沫雪也能觸碰秋韻。

“洛叔...我。”

“好啦，都不是小孩子了，鬧什么別扭。”

凌秋韻仍有些拘謹，俏臉怯怯，洛凡塵強拽著二女，把兩人摟進懷中，強行讓她們貼成一團。

兩姐妹早就成為彼此牽掛，真實觸碰道彼此后。

慶幸，后怕，掛念，百感交集下，兩女抱頭蜷縮在一起，淚眼婆娑地擁緊啜泣。

洛凡塵則充當媒介，眼神溫和地俯視兩姐妹，不時沿著兩女后背輕撫，悄聲安撫。

總有種哄嬰孩的錯覺，好在總算把兩女都成功保住了。

......

三日后，凌秋韻已逐漸熟悉身體。

她已能簡單御使魂幡，并進行虛實切換，開始吐納月華，修行魂力。

兩姐妹倒沒有成天黏在一起，沫雪自秋韻復蘇后，一心投入修行，分秒不輟，只求拜入道門。

洛凡塵倒清閑下來，繼續吐納少陽化木功，偶爾抽空淬煉魂幡，修行里面的殺伐之術，查漏補缺。

夜深，洛凡塵照例打坐吐息，久違喚出八荒妖女錄查看狀態。

【姓名：洛凡塵】

【壽元：31/70】

【靈根：五行靈根】

【修為：煉氣四重】

【功法：少陽化木功，一重（10/200）】

【術法：火咒訣初學....大圣至人幡法初學（5/300）】

【當前可綁定妖女：1；當前積累仰慕點：432】

他直接略過了不入流的遁術，注意力看向少陽化木功，以及幡法。

前者關系修為根本，后者則可彌補他最欠缺的殺伐之術，并關系到秋韻的修行狀態。

他嘗試耗費2仰慕點進行提升，果然，皆有成效，相當于他完整運行過一輪小周天法訣。

大概2仰慕點，等于1點少陽化木功和魂幡熟練度。

“魂幡需要拘束亡魂，方有殺伐之力，現在提升也是效果寥寥，少陽化木功不僅可提升修為，二重之后還可嘗試感悟神通，填補殺伐手段。”

洛凡塵沒有猶豫太久，仰慕值投入少陽化木功后，莫名感覺丹田空虛了幾分。

真元仍完滿平和，行氣入微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

大量乙木真元自丹田涌現，精純渾厚，滿溢生機，竟在不知不覺間，助他破開了脾胃的一處輔助竅穴，頓時腹痛如刀絞。

入廁好幾次后，排除大量惡臭污穢，頓感神清氣爽，耳聰目明。

“修為提升的感覺...”

洛凡塵握指成拳，頗有些亢奮。

真真切切能感知到的提升，二十載苦修以來罕有，遇到凌家兩姐妹后，他的運勢似乎扶搖直上？

“嘖，高階妙法果然非長生術可比。”

洛凡塵提升后，還剩下50仰慕點。

他再嘗試提升功法，已變成3仰慕點，提升1熟練度，遠超四層長生術。

“凡間靈力稀薄，資源匱乏，待沫雪打牢根基，秋韻魂體穩固，就該回飛云坊了。”

洛凡塵眉梢微挑，飛云坊內有聚靈大陣，靈力遠勝凡間二十余倍，但內里宅邸皆需靈石方能入駐。

此外，適合沫雪的功法也是一大筆靈石，淬煉魂幡材料也需在黑市才有出售。

“花錢如流水啊...”

洛凡塵咋舌，沫雪和魂幡簡直是吞金獸，他渾身上下還剩十八顆靈石。

得學門手藝，賺些靈石，否則不到半年就得被攆出飛云坊。

還剩47點仰慕值，他曾研習過幾種一階下品符篆，可惜天資有限，只懂個一知半解。

凌有道也留下過幾枚符篆玉簡。

可以讓秋韻解除玉簡禁制后，稍作研習，再用仰慕值提升熟練度，掌握制符技藝。

一階符箓利潤微薄，但好歹是門手藝，每年能有五枚靈石進賬，在煉氣修士中也算吃香的行業。

夜已深，屋外細雨連綿。

洛凡塵精神力消耗頗大，后半夜不打算強行吐納，翻身就欲休息。

“咚咚咚...”

木門咯吱輕響，自行開出一道小縫，兩只賊溜溜的小眼睛輕輕眨巴。

凌秋韻兩只小手攀附在門檐，露出半個腦袋，怯怯道：“洛叔，是我...”

少女花容氳淡淡紅粉，一雙水滴眸薄霧晶瑩，嬌憨可人。

她素手攥在胸前，檀口輕喘，吐息灼熱。

“秋韻？你...”

洛凡塵微怔，鼻尖能嗅到少女噴吐的溫潤水汽，甜絲絲，略有些灼熱。

“抱歉洛叔，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凌秋韻懸浮離地的蔥趾內蜷得渾圓，她朱唇抿出齒痕，大腿內側微微夾緊，不自覺摩挲。

她直接撲向洛凡塵，浸滿香津的唇瓣微微開合，可憐兮兮道：“洛叔，血...求您...”

少女腿彎箍在他腰間，嬌艷潤唇近在咫尺，分明只是魂體，洛凡塵卻能真切感受到少女嬌軀的溫軟，只見凌秋韻檀口輕咽許多次，美眸已是迷離。

“這才七日，精血，不是每月一次嗎？”

洛凡塵微怔，他自能輕易把秋韻推開，卻由著她素手扣住十指，壓在身下。

魂幡傳承中，幡靈只需每月喂一次精血即可。

頻率過高的話，他怕是吃不太消。

“我...”

秋韻迷離的美眸恢復幾分清明，她低垂著小臉，檀口輕啟，似想解釋。

可剛張開嘴，細軟小舌就不受控制的主動探出，貪婪的舔舐唇瓣。

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魂體凝實，短時間內確實不需要精血滋養，可精神卻難以自持，她三日前便有這般魂牽夢繞的渴求感，壓抑兩日后，今夜一發不可收拾。

她在魂幡里翻來覆去，魂體幾乎要燒起來，蒙昧回神間，已爬到洛叔門外。

“求您了洛叔。”

凌秋韻美眸渴求，她等不及洛凡塵同意，俏臉埋進他脖頸，嗅聞不停。

唇瓣輕啟，就要啃咬吮吸他脖頸。

“停，脖子不行，沫雪會看到，用其他地方。”

凌秋韻微怔，她擦拭著唇角香津，吞咽不停，以極大的毅力直起腰肢。

“下不為例，來吧來吧。”

洛凡塵輕嘆，心知今夜不滿足秋韻，少女必不會罷休。

他伸出食指，正欲擠出兩滴精血，可剛切破指腹，一縷鮮血溢出，秋韻仿佛著魔般，吐息急促噴香，唇瓣開合間，俯身直接含住食指。

“嘶...”

虎牙摩挲著傷口，頗有些刺痛。

洛凡塵眉梢微蹙，指腹溫潤濕軟，痛楚很快不翼而飛。

少女美眸含春，仰視洛凡塵，吮吸血液，好半晌臉上潮紅方才褪去，迷亂的美眸恢復清明。

“小饞貓，滿足了嗎？”

指尖緊縛感漸弱，少女檀口開合，吐出浸滿香津的食指，唇瓣與指尖拉出兩縷津涎。

少女俏臉呆滯，剛消褪的紅暈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浸滿雪頸，一直延展到耳根。

“我不是故意...嗝。”

少女慌忙從洛凡塵身上飄起，結結巴巴解釋到一半忍不住打了個輕嗝，臊得掩唇垂首，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

洛凡塵莞爾，他頗有些好奇的注視著食指上的晶瑩。

好奇怪，魂體也能留下水漬？是尋常的津涎，還是純粹的魂力？

“說吧，怎么回事？”

洛凡塵拍拍屁股站起身，他耷拉著肩膀，渾身松垮垮的，這才不至于暴露窘態。

觸感，溫度，氣息，少女的表現與常人別無二致，且魂體總會維持在少女最完美的狀態，真需要幾分定力。

凌秋韻委屈巴巴地低下頭，聲音委婉：“洛叔，魂幡沒有魂靈。”

“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辛苦你忍耐了。”

洛凡塵頷首，秒懂秋韻的窘境。

幡靈以魂幡為根基，魂靈之力為食糧，如今魂幡厲鬼已被凌有道耗盡，秋韻自然得不到補充，始終餓著肚子，自然只能用精血補充。

幡主精血對幡靈無異于珍饈，他還真擔心秋韻食髓知味，以后看不上尋常魂靈了。

“是時候離開煙云城了，明日便收拾細軟，隨我回飛云坊吧。”

洛凡塵抿唇斟酌，心知已到離開之時。

煙云城收不到足夠填補魂幡的惡靈，另外，也該讓沫雪見見真正的修真界，是什么模樣了。

油燭昏黃，兩人的影子映射在油紙窗外，若隱若現。

庭院外，凌沫雪小臉上仰，杏眼怔怔注視著紙窗上的兩道人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唇瓣抿緊，佇立許久，俏臉復雜。

“事已至此，先練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