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fēng)怒民哭水浪高
書名: 攝政大明,從淳安書吏開始作者名: 小劉大王本章字?jǐn)?shù): 2166字更新時間: 2024-07-16 18:00:00
胡亮等人也都回來了,陰沉著臉:“小老爺,不怪他們,全都是練家子,天黑路滑,他們跑的快,我們也都沒追上。只找到一個靴子?!?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照應(yīng)出扔在地上的靴子。
官靴,而且是知縣的靴子。
趙班頭像是見到了救星:“是他!就是他!是知縣常伯熙!我剛剛看到了,愣神下,才讓他跑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剩呼嘯的風(fēng),和狂怒的雨。
田三六看著遠(yuǎn)處其他縣的大堤堰口的方向,面無表情沒有回答。
他現(xiàn)在能救的,也就只有淳安一個縣了。
天依舊黑著,但雨慢慢的停了下來。
淳安境內(nèi)的新安江大堤上,亮著無數(shù)火把,站滿了淳安的百姓。
沒有人說話,天空還飄著小雨,像是針灸一樣扎在人的臉上,身上。
所有人都向著站在大堤面向江邊的那道青衫看去。
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從遠(yuǎn)處傳來,越來越近,直到停在那青衫身邊。
馬上的人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生鐵一般的漢子哭的稀里嘩啦:“小老爺,決堤了,其他幾個縣的堰口都被大水,大水沖開了,堵不住,根本堵不住...”
啊!
原本還茫然不知所措的百姓們聽到這話,面色慘白。
他們一來就從齊大柱等人口中得知了剛剛發(fā)生的事,如今又聽到其他幾個縣的大堤全都決堤了,如何不知道剛剛被小老爺他們堵住的人來淳安大堤干什么。
有人怒暈過去,有人放聲大哭,有人跪在地上沖田三六磕頭。
整個大堤亂成一片,趙班頭心煩意亂:“都別哭了!小老爺讓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哭喪的!”
人群方才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向著那襲青衫看去。
只不過這一次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包含著熱淚和感恩。
他們不敢想象,一旦淳安的堰口也被人炸開,自己還能不能活,自己的家人還能不能活。
大堤上死一般的安靜,全都等待著田三六開口。
“齊大柱...趙班頭...”
許久,田三六說話了,聲音嘶啞。
“小老爺!”倆人沒有任何猶豫。
“沈世叔...”田三六又道,馬上一個矮胖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
田三六轉(zhuǎn)過身,一張原本俊俏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卻讓人感覺無比的猙獰可怕。
他抬起手來,拿著一本油布包裹的冊子:“趙班頭,帶著兄弟們,按照這個冊子,挨家挨戶去借糧,借錢。借來的糧全都運(yùn)到空著的那些糧倉里去,借來的錢,全都交給沈世叔?!?
趙班頭趕緊上前接過來,快速打開油包,翻了翻,臉色漲紅:“小老爺,我不識字。”
沈八慌忙上前接過:“我來,我來...”
連忙借著火光翻看,心里涼了半截,這些全都是淳安有名的富戶,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前列,名字后面更是有具體的錢糧數(shù)字。
沈八不可思議的看向田三六,正與他對視。
整個人宛如掉進(jìn)冰窟窿里,仿佛巨雷炸在頭頂。
田三六是怎么對淳安富戶們的家底如此清楚,又為何能提前準(zhǔn)備,還專門用油紙包著。
但這些他不敢問,錢糧更不敢不出。
此時此刻,身后就站著剛剛被田三六救了的淳安百姓,自己只要敢有任何異議,甚至說這本子上的任何人膽敢不從,田三六只要一個眼神,這些百姓們便會把他們?nèi)克核椤?
大災(zāi)之下,人命如蟻,鄉(xiāng)紳富戶們也是人,在衙門這些人眼里,在田三六這個剛剛救了淳安幾十萬百姓的人眼里,想捏死他們比捏死一只螞蟻更容易。
畢竟,田三六也救了他們這些人。
“小老爺!我捐了!家里只留糊口的錢糧,其他的全捐了!”沈八咬牙,他決定賭一把,把全部的身家壓在眼前這個青衫小吏身上。
“好!”田三六毫不客氣,點(diǎn)頭:“沈世叔,浙江百姓不會忘了你,我也不會!”
馬上,人群中也有人高喊:“小老爺,我家里的存糧也捐了!”
“我也捐了!”
“我也捐了!”
很快,幾乎所有人都響應(yīng)起來。
“霍司戶!”田三六高聲嘶啞,但無人應(yīng)聲。
一個戶房書辦回應(yīng):“回小老爺,霍司戶吃醉了酒...”
田三六看向他,認(rèn)出他的來,毫不遲疑:“丁司戶,在場之人所捐數(shù)目,你來統(tǒng)計!”
那書辦愣了半天,欣喜點(diǎn)頭:“是,是,小老爺!”
隨后馬上開始記錄在場的百姓,而戶房的幾個書辦全然沒有任何遲疑,丁司戶為首,完全聽從他的安排。
胡亮在一旁看著,心中無比震撼,一縣之司戶,雖然沒有品級,在淳安這樣的大縣,也是極有勢力的存在。
可在這個青衣書吏眼里似乎連個屁都不是,說換就換,在場不管吏員還是百姓,誰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眼前這人在淳安的權(quán)勢,不,應(yīng)該是手段,當(dāng)真是嚇人。
“沈世叔,你拿了錢,天一亮,便去買糧,我不管你去哪里,也不管你找誰去買,我只要糧,只要糧?!碧锶^續(xù)說著。
沈八連連點(diǎn)頭,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買到糧回來。
“周司工!”田三六又道,馬上一個清瘦的中年人站出來:“小老爺!”
“把淳安所有的船,全部征用,調(diào)給沈八,記住,是所有的?!?
“是!”
“廖司刑!”
“小老爺!”
“你帶人跟著趙班頭,誰不借糧,直接去架閣庫查卷宗,有案底的,重新查,之前的司刑謝有德通倭,斷然收了人銀子改了卷宗,這次要改回來?!?
這話幾乎已經(jīng)是明擺著的威脅了,但百姓們卻齊齊叫好,全都認(rèn)為田三六說的對。
胡亮一想,更加心驚,田三六這話看似威脅,卻是標(biāo)準(zhǔn)的不能再標(biāo)準(zhǔn)的大明官場審案思維。
甚至黨爭也是如此...
一個人若被扣上奸臣的帽子,那么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是錯的...
之前被嚴(yán)閣老殺的楊繼盛和沈煉不就是如此么...
田三六的命令還在下著,他每安排一事,便有人出列應(yīng)下,然后飛快離開。
沒有任何人懷疑田三六的命令,更沒有人質(zhì)疑,每個接到命令的人離去時候的表情,像是奉旨討賊的將軍。
恍惚間,胡亮似乎回到了軍營,看到了胡總督在中軍帳中發(fā)號軍令的場景。
慢慢的胡總督那身紅衣與眼前的一襲青衣重疊,竟讓他一時之間以為,自己不是在大堤上,真的在軍營中。
只不過眼前這個青衣書吏,比胡總督更年輕,更加殺伐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