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沈長懿到底有什么本事？”

“論樣貌、聰慧，哪里都不如咱們娘娘。”

桃夭有些不滿的撇撇嘴，睨了眼寒夢閣的方向。

“依我看，皇帝喜歡聰明的，但不喜歡比他聰明的。”

“主子比他聰明那么多，好那么多，自是不滿。”

桃夭上前來，替我整理一番鬢邊的碎發(fā)。

林鳳儀清清嗓子，附和道。

“男人嘛，都喜歡比自己更弱的女人。”

“說起來，都不過是那點(diǎn)兒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將帝王從頭到腳都數(shù)落了個(gè)遍。

“你倆行了，數(shù)落歸數(shù)落，該打探的事情，也得給本宮打探好了再說。”

我無奈的扶額，笑著沖二人搖搖頭。

沈家兄妹，若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是心腹大患。

倘若此次拉攏二人失敗，那便斬草除根，決不讓其擋我半點(diǎn)兒路。

林鳳儀辦事的速度很快，常理來說需要七日送達(dá)的消息，三日之內(nèi)便有了結(jié)果。

是日，林鳳儀匆匆忙忙的奔入殿內(nèi)，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拱手抱拳道。

“娘娘當(dāng)真神機(jī)妙算，料事如神！”

“陛下果真打算讓沈長安繼位集英殿修撰，宣讀的圣旨都已經(jīng)擬定完畢了！”

我唇角微提，擺弄著手中的護(hù)甲，狀似無意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挑個(gè)時(shí)間，邀沈長懿進(jìn)坤寧宮詳談。”

“理由么——”

“明面上是勸諫其近期榮寵，修儀明德。”

“私底下，便直說是為了兄長沈長安之事即可。”

林鳳儀會(huì)意，拱手答道。

看著林鳳儀的身影消散殿前，桃夭開口詢道。

“林鳳儀也在坤寧宮當(dāng)差有段時(shí)日了，娘娘覺著此人如何？”

我扣了扣桌案，眼底晦暗不明。

“至少目前看來，本宮以為他是把好用的刀子。”

“辦事利落，行為高效。”

而后，我欲言又止，沉默片刻。

“唯有忠誠二字，本宮尚不明晰。”

桃夭淺笑，依照習(xí)慣替我捏肩。

“忠誠這種事，可不是試探就能試探出來的。”

“一個(gè)人的才智、心機(jī)、能耐，都可以試探出來。”

“唯獨(dú)忠誠與信任，兩者相輔相成，絕非手段可以試探得出。”

我捏了捏太陽穴，托腮靠在臉頰上，長舒口氣。

“罷了，用人毋疑，疑人毋用。”

“至少目前來看，若他當(dāng)真要對本宮不利，其行為性命，都被攥在本宮手里。”

桃夭笑而不語，只是手上替我按壓的動(dòng)作愈發(fā)輕柔。

是日，夜。

林鳳儀帶著消息來報(bào)。

“祺貴嬪說道，希望三日后能來坤寧宮赴約娘娘。”

我沉默頷首，自懷中拿出一枚令牌。

“見此令如見本宮。”

“即刻派人深入調(diào)查沈家，自家世到血緣，全都給本宮一一查明清楚。”

沈長懿獲此榮寵，沈長安又是新晉狀元郎，少年英銳，青年才俊。

帝王非但沒有重用沈家，反而處處規(guī)避鋒芒。

不僅讓沈長懿獲此榮寵，成為后宮眾人的眾矢之的，還擱置沈長安的官職，特意選了個(gè)掛名官職。

其后，必定另有隱情。

“此外，近來招收暗衛(wèi)刺客的進(jìn)度可以加快了。”

我捏了捏太陽穴，眸光冷冽。

“雖說我們手下如今也有些勢力，但若要就此抵抗皇族，力量還是太過弱小了。”

桃夭眼眸微瞇，笑道。

“桃夭明白。”

語畢，她遞與我一封密信。

拆開后，便見其中記載了沈家至少百余年來的變遷。

【沈氏，元堯建國之前，便已存在的世家大族。】

【后因始祖陸煊業(yè)謀反，跟隨前朝郁氏共同覆滅。】

【沉寂破落至今，一直到而今陸秦繼位十五年后，重新出現(xiàn)在朝野視線之中。】

前朝舊臣啊.....

難怪陸秦這般寵愛沈長懿，亦不敢有何過分之舉。

這也就解釋了，太后為何會(huì)對沈長懿頗有微詞。

“這等跌宕波折的家族，背后定然野心勃勃。”

“娘娘想要掌控其人，可并非易事。”

我將密信置于燭臺(tái)，任由火舌攀附紙張，將杏黃的紙卷焚燒殆盡。

漸漸的，碧玉燭臺(tái)只剩下黑灰一寸。

“娘娘，祺貴嬪來報(bào)，請見娘娘。”

沈長懿依照約定時(shí)間來訪坤寧宮，通報(bào)丫鬟畢恭畢敬的求見。

我頷首示意后，沈長懿便被請了進(jìn)來。

“祺貴嬪請坐。”

我伸出食指，指了指對面的軟榻。

沈長懿畢恭畢敬的行了套完整的禮數(shù)，而后安分的坐在原地。

我擺弄著桌案茶盞，自始自終都未曾將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沈長懿雖聰慧機(jī)敏，但到底是年輕，不過僵持了片刻氣氛，便熬他不住，率先開口試探道。

“不知娘娘邀約臣妾，有何要事？”

說罷，她咬了咬下唇，眸里閃爍著精光。

我將目光聚焦于茶盞中，淡淡抿了一口，目光仍舊停留原處。

刻意制造的僵持氣氛讓沈長懿有些不安，她的身子在軟墊上來回挪動(dòng)，眼神時(shí)不時(shí)瞟向我。

“集英殿修撰，你可知是何職位？”

我撥弄著茶蓋，似有若無道。

她雙瞳驟縮，下意識抬眸看向我。

“這——”

“臣妾不通前朝之事，身為后妃，自知無權(quán)插手朝廷大政，故而......”

喉間傳來類似嗤笑的聲音，我抬眸對上她的視線，眼底盡是戲謔。

“不通前朝政治的話，那本宮今夜所說之事，想來亦然不通了？”

“既然不懂的話，本宮亦無甚可說。”

“祺貴嬪不妨請回？”

眼見逐客令下達(dá)，沈長懿驀然一慌。

她迅速反應(yīng)過來，清清嗓子答道。

“臣妾愚鈍，方才未能通曉娘娘之意。”

“想來娘娘不過是關(guān)心阿兄，又豈會(huì)真正插手議論朝廷政治。”

“都是臣妾心思胡亂猜測，才落人話柄，還請娘娘責(zé)罰。”

沈長懿到底是個(gè)聰慧的，不過三言兩語便將自己摘得個(gè)干干凈凈。說話當(dāng)真極其圓滑，滴水不漏。

我滿意的笑笑，伸手微抬，示意她請起。

“既然你知曉本宮之意，本宮也不多和你拐彎。”

“直言本宮方才所言便好。”

沈長懿咬了咬唇，抬眸道。

“那，臣妾便直言不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