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終于有了停歇的跡象,但也只是一點。
陳葵仰躺在一片泥濘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通體的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磅礴的溫熱之氣。
身體表面的雨水盡數蒸發,就連濕透的布衣也干了大半。
陳葵從地上爬起,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上滿是震驚。
原本破碎腐爛的血肉已經重新愈合,完全看不出傷口的痕跡,強韌的皮膚下流淌著淡淡紅光,似乎還多了些鱗片般的質感。
燭龍!
燭九陰?!
鐘山山神!!
龐大的赤龍虛影仿佛仍在眼前回蕩。
陳葵心頭火熱地回憶著先前所見的文字和畫面,愣在原地,喘著粗氣,足足數分鐘后,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伸出手掌,細細打量。
燭鱗?
心頭微動,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下達指令。
只見若隱若現的赤色細鱗從肌膚滲出浮出,逐漸硬化,質地由軟變硬,如花瓣演化成鋼鐵。
其質地如上乘美玉,溫潤細膩,布滿古樸的紋路。
隨后這些赤鱗環繞指尖,不斷向下盤旋,直到包裹十根手指。
像是佩戴上了一副微型盔甲,它們散發著瑰麗的美感,卻又蘊含著某種足以溟滅一切的力量。
赤鱗仿佛已經成為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隨心而動。
不僅僅只有力量。
應該還有...鋒利度。
陳葵俯身順手抓過一根被泡爛的樹干,質地沉重,但他只是輕輕一握——
被赤鱗覆蓋的指尖絲滑地沒入樹干,如同插入一塊豆腐一般簡單。
這是上鐵木,云嶺的特產。
因其材質堅韌,哪怕浸泡數年也不會腐爛,堅硬程度甚至可以拿來當建筑材料或武器。
就算是最鋒利的斧頭也難以一下將其劈斷,必須用錐子一點點鑿出足夠大的口子,最后將其斜傾,使其自身的力量將樹干折斷。
而這上鐵木在赤鱗面前,竟如此脆弱。
陳葵愣在了原地,手上繼續加力。
感受著指頭在樹干內肆意攪動的力量感,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
這股力量。
和一些鎮上專精煉體的武者差不多了吧?
但武者只有蠻力,自己的十根手指已經變成了奪命利器!
所謂武者,便是一些懂得引炁入體之術的習武之人。
在這片世界。
作為習武之人中的煉體者,可引炁入體,錘煉肉體,以拳破山,力大無窮。
陳葵親眼見過在鎮上街頭表演雜技的壯漢,以頸抵劍,在劍鋒靠近的瞬間,整條脖子突然間變成石頭般的灰色,竟硬生生抵住了鋒利的劍刃。
練氣不難。
引氣,調氣方是攔住無數習武之人的難題。
后兩者才是能否成為一個真正武者的關鍵。
而武者地位尊貴,哪怕是在高手入云的宗門中,也能享受俸祿,身居一職。
武者之后,便是神秘莫測的靈者。
人乃萬物之靈,練氣之后乃是聚靈,聚天地之靈氣,化為自身所用。
靈者之后,便是更加高深莫測的境界。
至少在赤水鎮上,還從未有一個靈者出現。
收回思緒。
陳葵緩緩握拳!
指節蜷縮,赤鱗竟也隨之翹起,露出極致鋒利的邊緣,反射著淡淡寒光,沿著拳面排列,儼然化作了一個天然的指虎!
這一拳倘若轟在人的身上,肉體凡軀怎么可能能擋得住?
只是1%的加成。
就已經有如此恐怖?!
隨著加成不斷變多,自己還能獲得何等強大的力量?
陳葵感受著暴漲的力量,心潮澎湃,愈發期待。
移動視線,陳葵繼續查看著面板。
燭龍。
是自己的最終形態,堪比神明的存在。
百分之一的燭鱗加持,應該意味著自己已經獲取到燭龍百分之一的力量。
隨著這個比例的不斷增加。
自己難不成能夠完全化身為真正的燭龍?!
陳葵強壓心中的激動,繼續往下看。
【消耗燭塵可提升靈宿契合度】
契合度?
應該就是升級的意思。
也就是說自己只要擁有足夠的燭塵,進化為燭龍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燭塵同時也會提升山神的融合度。
所謂山神,這個耀眼的頭銜并非指的只是一座山的守護神。
山岳化靈,統領山中鬼神精怪。
天水鎮崇尚山神,每年七月,都會舉行盛大的祭山儀式,獻上牛羊,甚至是童男童女作為祭品,以保來年風調雨順,收獲滿滿。
云嶺也并非是一座山。
而是一整條自西向北的寬闊山脈,林海蔓延千里,天水鎮位于它的山腳下,所有路過的商隊只能從西側進入鎮中,這里像是個三面靠山的天然堡壘。
山脈自然資源豐富,野獸靈草無窮無盡,傳說山巒深處還存在著上古遺跡,遺跡中均是珍寶古物,隨便拿出一樣就足以尋常人世世代代榮華富貴。
當就算是鎮上資歷最深的老獵人也未曾翻過云嶺,甚至連云嶺的最高點都未曾到達過。
每當鎮上有好奇的年輕人發問,他們總是沉默地點燃旱煙,搖搖頭,喃喃說道:
“人不可高過山,否則山神要發怒的。”
“你們這些小娃娃,一點規矩不懂。”
若自己是山神,豈不是掌握了這一切??
這是難以想象的財富和機遇。
想到這里,陳葵的眼神不由變得火熱了起來。
即使是1%的山神加持。
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東西牽引著自己的意識,陳葵仿佛能感受到腳下土地的呼吸聳動,云嶺中的每一塊葉片都在為自己飄動。
這種掌握萬物的感覺真是棒極了。
看來這燭塵對自己而言是最重要的東西。
出自靈氣濃郁者中。
這指的是地方還是人?
這未覺醒的靈狩:林蛇,又是什么東西?
盯著這行發灰的字樣許久。
陳葵無奈地移開了目光。
這個系統面板還有很多值得自己鉆研的地方。
“還是先動身離開這里吧,等回去慢慢研究也不遲。”
稍加思考,陳葵長呼了口氣,讓心境重歸平靜。
命格賦予他的不僅僅只有力量。
陳葵只感覺連自己的思緒似乎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正如這連綿不斷的山巒林海,不急不躁,悠長平緩。
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
真的只有一瞬之間。
接下來,抓緊找到下山的路,然后就該找那些家伙清清帳了...
........
“娘的,這雨終于停了!”
云嶺以西,下山的路上。
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看向天空,忍不住罵了一聲。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一胖一瘦的男子,皮膚黝黑,也均是裸著上身,腰間掛著柴刀,顯然是一副獵戶模樣。
其中瘦子的銳利眼神未曾離開劉老三一刻。忽然開口:
“三哥,你走這么久也累了,我幫你捎一會吧。”
劉老三正是前方帶路之人,他身形精瘦,手臂肩膀上滿是傷痕,一雙陰冷冷的眼睛像頭餓狼。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兩人一眼,下意識地緊了緊捆住腰間的繩索,扯起一個笑容:
“兩位兄弟這么見外,難不成是怕我劉老三跑了不成。”
“這翎獸回去我們仨人平分,到手的錢一分都不會少你們兩個。”
在他的腰間,正掛著一頭似鷹般的異獸,體型不大,一米不到,渾身羽毛,面孔卻像豹,額頭生著一根晶瑩剔透的獨角。
“三哥說的這是啥話....”
胖子藏不住眼里的貪婪,盯著劉老三腰間的翎獸,滿臉肥肉堆起:“咱們仨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弟兄了,莫要說這種傷感情的話。”
“是啊,我這不是怕三哥累著,咱們三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瘦子也連忙附和道,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放心二位兄弟,這翎獸放我身上即可,不會出什么幺蛾子,趁著沒雨,抓緊趕路吧。”
劉老三回過頭,顯然不想理會這兩兄弟,加快了腳步。
胖瘦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的陰沉不由加重三分。
這胖子叫做林山,瘦子叫做林虎。
那天晚上,正是林虎率先一刀砍飛了張癩子的腦袋,他們和劉老三臭氣相投,絲毫不顧同村之情,把其他獵戶殺了個干凈。
有這這場大雨做掩護,除了他們三人,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林虎也早已想好了借口。
這場暴雨引發了可怕的泥石流,將其他人都埋在了山里,他們三人僥幸撿了一條命,
死的不僅僅是張癩子,還有村里幾個獵戶。
平時雖有來往,但也不多,這次一起進山也只是為了躲避官府抓人。
死了就死了。
干他鳥事。
擋他林虎發財路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更何況。
林虎一直都對張癩子家中那美婦人垂涎欲滴,聽說有個小女兒也生得幾分姿色。
這張癩子本事不行,福氣倒挺大。
等賣了翎獸,不得好好享受一番?
想到這里。
林虎忍不住呼吸沉重地舔了舔嘴唇,兩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