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果然如同張禁之前設想的那樣，因為趙鈞殺了秦思齊，導致雙方徹底落入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秦家幾輪齊射，也射死了城上的許多士兵。

如今這城上尚且保持著戰斗能力的將士只有寥寥兩三百人，只是將近一刻時間的纏斗，趙鈞手下的士兵便再次折損了近一半的人數。

趙鈞之前制作的那些簡易炸彈都已經投擲一空。

城墻下的青石地面已經被鮮血浸透，秦家府兵的尸體幾乎鋪滿了城下大半空間，從城頭往下眺望，隨處可見橫躺豎臥的尸體，有些傷兵此時還未死亡，可他們卻淪為了身后同伴的墊腳石。

在秦如松，秦如濤的帶領之下，秦家府兵前赴后繼，仿佛是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著往前沖。

如今雙方都已經被打出了真火，已經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哪怕是之前倒戈趙鈞的那些府兵，如今也都紅著眼睛與昔日伙伴相互廝殺，他們已經徹底站在了對立面，如果不在此次戰斗中取勝，那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死路一條！

遠處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張禁左肩中了一箭，如今耷拉著半邊肩膀，卻還在極力維護著趙鈞：“陛下，敵軍勢大，我等怕是阻攔不住了！”

趙鈞面沉如水，微微點頭：“嗯，朕知道！”

趙鈞臉上的表情雖然如常，可此時他的心中卻也百味雜陳。

本以為自己重活一世，應該能夠建功立業，搏一個青史留名。

卻沒想到事到頭來，自己竟然要死在這群叛軍的亂刀之下。

想當初槍林彈雨都未能殺死自己。

如今卻要如此憋屈的以一個落魄帝王的身份死去，這讓他如何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張禁揮刀擋住一支射向趙鈞的箭矢，看著身邊這位呆愣原地，沒有動作的皇帝，他還以為對方是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傻了。

是啊，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殘酷。

莫說是身為皇帝的趙鈞。

哪怕是從軍多年的張晉，也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

其實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還有一個機會，只要他能夠砍下趙鈞的頭顱，并拿著這顆人頭向秦家邀功，那他或許還可以博得秦源的賞識。

就算不能因此建功立業，可起碼也能保得一條性命。

但是張禁不會這么做！

他既然已經鐵了心要追隨在趙鈞身邊，那就絕對不會做出賣主求榮的事情。

哪怕如今已經到了這步境地，張禁最關心的還是趙鈞。

“陛下，御膳房西面的墻角有一處狗洞，宮里的太監和御廚偶爾會偷出一些珍貴食材售賣到宮外。”

“這件事情微臣雖然有所耳聞，可之前卻并未禁止，也并未命人修葺這個墻洞。”

“我現在就派人送您去御膳房，您趕快從這處狗洞出宮，如今雖然局勢有變，可是大楚江山卻不會易主，只要您還活著，總有一天您能重新登基！”

張禁伸手拉扯趙鈞的衣袖，希望呆站原地的趙鈞能夠回過神來。

可誰知他這用力一扯，卻并未能拉動趙鈞分毫。

趙鈞轉頭看向張禁，同時對其笑著問道：“如果你之前不按照朕的吩咐行事，而是直接投奔秦家的話，那你或許能夠憑借這個機會搏一個似錦前程，張禁，你不后悔嗎？”

張禁聞言搖頭道：“微臣當初受先帝提攜，這才能夠在禁軍當中擔任一個官職。”

“這些年來，先帝對于微臣的厚恩，微臣始終銘感五內。”

“就算秦家這次給我開出再優厚的條件，我也絕對不會向秦家這群亂黨低頭，只要能夠追隨在陛下的身邊，就算一死，微臣也毫無怨言。”

“只是陛下，您不能在這里繼續耽擱時間了，如果稍后這城門真的被沖破，那就算微臣想要掩護您離開此處，怕也是回天乏力了！”

張禁這番話說的可謂擲地有聲，當他催促趙鈞離開時的表情卻也是十分急迫，懇切。

趙鈞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再度提起天子劍：“你等對朕有意，朕也不能無情。”

“既然這次注定要死，那就讓咱們死的轟轟烈烈，能夠與你們并肩作戰，朕此生死而無憾！”

趙鈞說到此處，轉頭看向身旁的一名禁軍：“打開城門，朕要與秦家親自廝殺！”

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眼下的局勢也對趙鈞越來越不利。

秦家兵分兩路，以逸待勞，而且還準備了大型的攻城器械。

這說明對于這次的行動，他們早就已經有所準備。

趙鈞作戰向來講究行事果決，從不愿意耽擱太多的時間。

原以為唐至道，丁玄海在得到自己的旨意之后應該能夠盡快趕到京城，卻沒想到他們二人姍姍來遲，致使自己落入這般境地。

既然注定要死，那就死的轟轟烈烈。

他絕不能接受自己茍且的死在對方的刀下，這是對于軍人最大的侮辱！

聽到趙鈞的命令，那名羽林軍將頭轉向了張禁。

張禁嘴邊抽搐，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隨著城門緩緩開啟，兩方兵馬終于得以相見。

秦如濤臉色陰沉，雙眼血紅，顯然還在為秦思齊的死而悲傷。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面露笑意的趙鈞，秦如濤心中的怒火當即被點燃：“昏君，你還我侄兒命來！”

秦如濤手提著大刀直朝趙鈞沖了過來。

張禁，劉道宗二人剛想出面迎擊，卻見手持天子劍的趙鈞竟也朝著秦如濤沖了過去。

“亂臣賊子，死不足惜，你們不是想要朕的人頭嗎？朕的人頭就在這里，等著你們親手來砍……”

兩人頃刻之間便碰撞到了一起，緊接著便是兵戎相見。

刀劍揮砍，叮鐺之聲不絕于耳，火星迸濺，映射著兩人臉孔分外分明。

秦如濤研習刀法多年，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本以為斬殺趙鈞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卻沒想到手持天子劍的趙鈞劍法同樣是刁鉆潑辣，而且勁力十足。

兩人一連過了幾十招，可是秦如濤卻并沒有在趙鈞的身上討到半點便宜。

甚至有幾次趙鈞占據上風，要不是秦如濤躲閃及時，恐怕就要被趙鈞一劍刺穿喉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