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發生什么，趙銘都盡量按時下班。

但今天是個例外。

林家一伙將吳闖送來之后便一直酷刑折磨到很晚，才拉著趙銘去做筆錄，弄到天色全黑了才能回家。

“幸好帶了刀。”

這幾天附近亂子不少，趙銘每天上工都帶著一把刀，權當防身用了。

監牢里的人看了都笑話他，這么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刀，怎么防身？

趙銘對此每次都是搪塞而過，不過大家都能理解，有把刀在身上總是好的，至少心里更踏實。

“希望別遇見什么歹人。”

在這個天災頻發的困難當頭，太多人失業而無事可做，只要白天去溜達就會發現街上到處都是無所事事的驢馬爛子，這些人有的到處坑蒙拐騙，有的則加入幫會，導致各種勢力冒頭。

若不是沒地方，趙銘絕不會冒險走夜路。

他低著頭在街道上快步行進，他心里想著回家之后練刀的事，便是有些火熱了起來。

這會兒是將近入冬的時節，街上平時人就少，現在到了晚上更是靜如鬼域。

走了不一會兒，前方傳來激烈的喊殺聲，趙銘停頓了下來，停在路邊，仔細聆聽，然后，他的臉色晦暗了下來。

那個方向是回家的方向，這可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趙銘便看到前方的街道上有幾道人影狂奔而來，他腳步一動，隱入漆黑之中，觀察片刻，他認出來這伙人是猛虎幫的人。

在梧桐里，猛虎幫和毒蛇幫的業務高度重合，基本都是些地下賭場，淫窟，黑市之類，迎頭碰上之后立即便是火并了。

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毒蛇幫的人贏了？

趙銘想了想，決定走小路回家。

他身形迅捷的在陰暗的小巷之中移動，大手緊張的摩挲著刀柄，心跳砰砰的。

忽然之間，附近傳來一陣腳步聲，弄得趙銘嚇了一跳。

他快步疾奔，卻驟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情急之下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腳步聲越來越近，趙銘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起來，腎上腺素高速分泌。

“咦，這兒有個人。”

一把尖銳的聲音說道。

“抓住他！”

死胡同的開口上，走進來三個人，全是兇神惡煞之輩，應該是那種街頭砍慣了人的混子。

“我不是幫會的人，我是衙門里的文書，希望幾位不要為難。”趙銘沉聲道，他覺得這幾個吊毛應該不至于為難他一個衙門中人，因為殺死衙門的人就不是一個性質了。

那個聲音尖銳的漢子聽到趙銘的說話之后，非但沒有忌憚，反而更加冷酷地道：“衙門的人？他媽的，老子最恨衙門的人了！”

另外兩人陰惻惻道：“你要是附近的人，還能留你一條命，衙門的人？我們哥幾個沒少蹲班房，最恨你們那這群狗東西，砍了他！”

三個漢子拔出刀來，向趙銘合圍而去。

這一刻，趙銘反而靜下心來了。

因為現實已經無比明確，這幾個人要殺他。

到了這里，趙銘已經不再糾結于自己是否犯蠢，是否不該說出自己是衙門中人的事，他現在想的只是……

殺掉這幾個人！

銹跡斑斑的長刀緩緩拔出。

幾個混子有些揶揄的笑了：“你們看，這書生拔刀了，哈哈，你們看他那把刀。”

可惜，他們的笑容很快戛然而止。

因為，趙銘身形已經動了。

呼！

猛然間，胡同里竟然爆發出類似于猛虎狂嘯的動靜，身處刀下的三個混混感到一陣腥風撲面，似乎眼前真的有一頭猛虎向他們撲了過來。

神虎刀法第一式——兇虎出閘！

“這……”

趙銘身形驟然一突，長刀在空中驟然加速，破傷風附魔的刀刃劈向其頭顱。

那人慌忙去格，但他的動作在趙銘的眼中完全是慢動作，拿刀的大手尚未抬起來，頭顱已經被削去一塊。

一具尸體倒下。

“這……”

另外兩人傻眼了，這個窮酸書生，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破刀，竟然有這種刀法？

根本沒有他們反應的時間，趙銘連人帶刀，徑直撲向兩人。

在一片震駭之中，兩把刀全力還擊。

唰！！

任憑他們怎么努力，都追不上那把銹跡斑斑的破刀。

早已鈍掉的鋒刃破開了左側那人的咽喉，連皮肉帶著骨頭都炸開了，血霧橫飛，濺射到了趙銘的面龐。

“你……”

剩下那人嚇傻了，往后便走。

身后傳來爆裂的呼嘯，趙銘壓低身子，三步追了上去，狂風吹在臉頰上，清涼的夜風只會增加他的殺意。

一道凄厲的弧線在空中閃爍，趙銘凌空下劈，一揮到底，將那人從左肩砍到右下肋，鮮血濺射開去。

“呼！”

停下來的趙銘大口喘息。

“我殺了三個人。”他心中暗道。

不是殺了三條狗三只貓，而是三個活生生的人，他的同類。

“不，他們都該死！”

在殺人和被殺之間，趙銘果斷選擇宰了這些人。

弱肉強食這規則，趙銘也認同了，并且開始親手實踐。

趙銘甩了甩頭，將所有無關緊要的念頭甩掉，旋即長刀回到鞘中，正要邁步離開，然后他意識到一件事，一件沒做的事。

“不行，我還沒摸尸……”

想到這里，他蹲了下來，在幾個殘破的尸體上摸索了起來，將錢袋子搜出來之后，他撿起了一把能用的刀，這才離開。

畢竟，他那把銹跡斑斑的破刀已經差不多該壽終正寢了。

…

…

…

老趙家，院子里。

李婉娥正焦急不安的在主屋來回踱步，一直坐在一旁的趙雍有些沉不住氣道：“我說，你能不能別走來走去的，晃得我頭疼。”

“你還說！剛才聽到外面的動靜沒有，兒子到現在都還沒回家，你讓我怎么坐得住？”李婉娥聲音里已經帶著些許哭腔。

趙雍霍然起身，“我出去看看。”

“你不要命啦！”李婉娥攔住他，“現在外面這么亂，你去不是……”

趙雍低聲道：“別大聲嚷嚷，我就出門看看情況。”

他毅然走出了主屋，剛剛打開大門，就看到趙銘舉起的手愣在當地。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