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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念皆斬

一道影子帶著尖銳聲破開空氣在戈恩斯視野里極速放大,從身邊削過的同時也在他臉上拉出一道血口,戈恩斯下意識俯身閃避,那道影子直直沒入了他身后的墻壁里。

“躲開!”戈恩斯大吼。

“散。”

縫接勾了勾手指。

那是一道由蟲線擰成的‘標槍’,隨著縫接的動作,‘標槍’末端散開了,它化作數十條蟲子沖向了戈恩斯,速度之快將它們的身形都拉的筆直。

而后者從風衣下抽出了被組裝好的雙槍,分別握在左右手里,槍一長一短,仿佛古代劍圣所使用的二天一流,短槍正是他之前所用的那柄,長槍則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霰彈槍,霰彈槍槍管被鋸斷到不足四十厘米,一行銀色字體被燙在上面:

【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

砰!

槍聲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開,火光一閃即逝,彈丸以超高速噴出槍口,將面前的蟲群全部打散,刺鼻的火藥味與硝煙也在空中漫開。

“照顧你自己!”

戈恩斯將手槍丟給了夏晚生,又從褲腿里摸出被碳條包裹好的短刀握在手上。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有閑心看著夏晚生,連他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

夏晚生目光落在戈恩斯右手持著的那柄霰彈槍上,那顯然不是普通的武器,在槍口涌出火焰時他能看到淡淡的金色霧氣閃過,那些蟲線被金霧氣命中的瞬間像是沾染上了劇毒,它們落在地面上痛苦地扭動了幾下,然后徹底喪失生機。

“那些‘線’是活的。”

戈恩斯四下環視了一圈。

“千萬別被它們鉆到心臟或腦袋里面了。”

他沉聲提醒,緊隨其后的是數道令人心悸的磨牙聲,數百人被蟲線纏繞著堆積在不過兩米多寬的另一截車廂內,耳內清晰可聞骨骼碎裂的聲響,血水匯聚成一條小河蜿蜒流下,而蟲群們在河中翻滾狂舞。

它們的姿態讓戈恩斯想到夏日夜晚的那群桑巴舞者,他們也是像這樣扭動著身子,在充滿魔性的音樂中肆意宣泄著情感,可眼前這一幕遠要比那詭譎的多,蟲子沒有骨骼所以能做出人類無法想象的動作,在它們面前什么舞者都會甘拜下風。

漸漸的,人類的身軀變得消瘦,蟲群的體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它們纏繞在一起,化作了層層疊疊蠕動的大浪,‘浪尖’上浮現著人類的尸骨,像是死尸騎乘著名為‘蟲潮’的馬群準備沖陣廝殺,無論是什么都將被它們所吞噬!

“見鬼……”

戈恩斯正手握住了刀柄,刀尖懸在地板上虛點。

下一刻,大浪奔涌而來!

風壓在了戈恩斯的臉上,濃郁的血腥味幾乎讓他忍不住干嘔,他將刀橫過來在夏晚生的桌上一抹,一瓶還未被開封的葡萄酒就被甩了過去,戈恩斯緊接著連開數槍,子彈傾瀉而出從蟲潮潮頭上貫穿,也將酒瓶轟成碎片!

可這還沒完,尸體從蟲潮中撲了出來,這些早已死去的人類被縫接控制著繼續上前,脂肪在他們身上泛著油光,戈恩斯反手旋身橫斬,人體頃刻間四分五裂,可仍有后者奔赴了上來,他們不懼死亡,沒有武器他們就用牙齒去咬,沒有牙齒他們就用折斷的骨頭去刺!

戈恩斯接連斬出五刀,刀刃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圓弧,切割開脂肪與肌肉,硬生生從大潮上砍出了一片缺口。

他的動作宛如最精準的機械沒有一絲猶豫,每次揮刀必有鮮血飛濺。

出刀、抬腕扣動扳機、俯身閃躲、再次出刀!

吱吱吱——!

槍口在咆哮著,猛烈的槍聲銜接成不絕于耳的雷鳴,將戈恩斯腳底的地板都震得微微顫動,刺耳的悲呼聲響起,無論是尸群還是蟲潮的攻勢都為之一頓。

“媽的!這酒的度數不夠!”

戈恩斯看著白葡萄酒灑落一地,但是并沒有引起大火。

“它不怕火的。”

夏晚生踩了踩地上的蟲尸,每一條蟲子都有手腕般粗細,在它們體表覆蓋著一層鱗片似的光滑外殼,丑陋的樣子讓夏晚生想到這世界神話中的生物克拉德。

據說當天啟四騎士中的死亡騎著khlōros色的馬匹降臨人世時,因為神曾下過非人界生物不能踏足于此地的限制,馬足下便會誕生名為克拉德(Krad)的蟲類生物為其鋪出大道。

從剛才縫接將著火的男人也納入‘人群’中就能看出來了,它壓根不在意火焰。

這很奇怪,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沒有不會被高溫摧毀的。

“不,也可能是火焰的溫度不夠……或者說,沒能逼近那玩意的核心?”

夏晚生把玩著手里的那柄小手槍,他很感謝戈恩斯這時候還能惦記著他,可現如今一柄小手槍的唯一作用就是讓他看起來不算是‘手無寸鐵’。

“它應該是有心臟或大腦這種中樞器官的,人體只是它的外置裝備。”

戈恩斯也意識到了這點,但不給他們兩個喘息的時間,密密麻麻的蟲潮已經再度撲了過來,戈恩斯一手持槍橫掃,一手揮刀將漏網之蟲切成兩半,槍火與刀光銜接地完美無瑕,他的刀速極快,恍若一陣光在車廂內飛舞,刀刃與子彈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而后蟲線與肢體撞到大網上紛紛墜落。

直到這時夏晚生才發現自己還是輕視了戈恩斯,對于一個沒有超凡力量的人類,能做到這般程度已經是極限,就算是古代的劍圣在面對蟲潮時也不可能將刀舞的如此霸氣!

來的是尸群他就回以刀光,來的是蟲潮他就回以槍炮!

如果對手是人類早就不知道死上多少次了,即使面對幾十個人戈恩斯也有自信能將他們殺得人仰馬翻,可對手根本不是人……連有沒有生命都很難說,它們不會恐懼,只會不停施以雷霆殺機。

蟲線接在無數條斷肢上,一眼看去戈恩斯像是在和擁有千手千腳的浮屠對戰,血和短肢在飛散,蟲子在悲鳴,刀刃與其相接爆出清脆的鋒聲,戈恩斯上一秒將槍口抵在尸體上扣動扳機,下一秒就沉肩橫斬,刀被卡入尸體的骨骼中他就松開刀,以槍柄猛砸對方的胸口,又補上一腳將刀抽出后刺穿了尸體的頭顱。

可人力終究有極限,戈恩斯手中的霰彈槍子彈不是無限的,他的肌肉也難以承受這般強度的運動,約莫數十秒后,戈恩斯的攻勢一頓,蟲群們穿透彈幕,撕碎了他的大衣與褲腳,零星的血花飛濺。

“夏晚生!去找酒!隔間里面應該有酒的!”

戈恩斯反手握刀將刀插入沙發座椅,硬生生地將它扛了起來當做盾牌擋在身前,再用肩膀接替手掌上的力量后,他一邊從大衣內摸出剩余的子彈填入槍膛一邊對著身后大吼。

他能看到夏晚生面對的蟲潮壓力是較小的,可能是自己開槍吸引了對方的注意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但現在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夏晚生了。

“酒沒用的。”

夏晚生很清楚這一點,酒精最多只能灼燒面前的蟲子,但對遠處的‘人群’沒有用,火焰還沒蔓延過去就會被水流澆滅。

“那你倒是說什么有用!現在要是有桶汽油我就用不著你了!”

戈恩斯咆哮道。

而夏晚生沒有理睬,他只是看著從對面沖過來的蟲群,它們原先能塞滿整個車廂,以極為粗暴的方式撞了過來,可當距離兩人三米開外的位置時,所有蟲線都向著右邊發生了偏移……

它們在遠離夏晚生。

興許縫接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夏晚生注意到了,他即使向前走出一步,蟲群也會為他讓開道路,當他去試著觸碰它們時,蟲群會發出截然不同的沙沙聲,然后繼續后退。

這是一種天然的壓迫感,源自血脈,與實力的強弱無關。

就算面前的縫接強大到足以手撕夏晚生,它也沒辦法抗拒這股來自于靈魂深處的恐懼,猶如臣子向著王座上年幼的皇帝叩首,這一刻臣子有多少實力都無關緊要了,只要面前的人還坐在龍椅上,他就得下跪!

“夏晚生!你到底在等什么?老子死了你也得死你明白嗎!”

砰!

蟲線擰成了一股鐵錘,重重砸在戈恩斯胸口,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將刀橫過來擋在身前,恍惚間戈恩斯感覺自己被一柄攻城錘擊中了,強大的沖擊使他五臟六腑都發生了偏移,胃酸帶著血水被從體內擠壓了出來,他只發出一聲悶哼,而后重重砸在車廂后的墻壁上。

緊跟著被蟲線操控的尸體也撲了上來。

死亡猶如海潮,鋪天蓋地的將他席卷在大浪之下。

“……該死!!”

戈恩斯再度出刀,可回以他的是鋼鐵的折斷聲,這柄刀終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被蟲群連續幾下打在刀刃薄弱處后,一截刀身直接飛了出去。

蟲子的模樣在視網膜內放大,大到戈恩斯能看清它猶如蠕蟲般的口器與那身鱗片。

“去死!!”

戈恩斯用盡全身力氣將子彈拍進槍膛,沖著天空開槍,尸體落在他臉上他也沒有停止下動作,隨即鉆心的疼痛刺入他的手臂、大腿,蟲群如遇甘露般撕咬著他的血肉。

“媽的!”

戈恩斯發狂地大吼,熟悉的恐懼感正隨著骨刺一齊沒入他的大腦。

緊接著,霰彈槍也脫離了他的掌控,那不是凡物,蟲群無法摧毀它,可它們能摧毀持有槍支的人,戈恩斯的手腕被扯斷了,手掌還保持著握緊霰彈槍的姿勢被蟲群摔到了另一邊。

“滾開!”

戈恩斯厲聲咆哮著,但他已經爬不起來了。

他隱約能聽見縫接在給蟲群下令:“吃了他。”,而后蟲群的口器摩擦聲在耳邊響起。

從腳掌、膝蓋、手肘、腹部,戈恩斯感覺自己的血肉越來越少了,蟲群們正在他身體里狂歡,它們正以奪走這個人類的一切而歡呼雀躍。

“……夏晚生!”

戈恩斯張大了嘴,卻無法發出聲音,他的聲帶也早已被吃掉了。

“……”

戈恩斯突然感覺時間被暫停了。

一般人真的無法想象這是什么感覺,在這一刻你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真的要死了。

你好像突然能聽到空氣里最微弱的聲音,能看到幾米外的那束光內的塵埃,但同時你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完全繃緊不受控制,血液發了瘋似的在體內亂竄,讓你的四肢忍不住痙攣起來。

時間好像忽地變慢了無數倍,但那不過是你的錯覺,在你認為時間暫停的時候,你已經被殺死了。

蟲群鋪天蓋地,這一刻再也無可避免。

“媽的……”

戈恩斯意識到了,即使已經逃了這么久,他仍舊沒能逃離噩夢與死亡。

死亡就像一輛永遠不會停止的火車,它只有在你將死的剎那才會出現,車輪早從你出生的那個日子起就已經開始轉動,一路碾壓,路上的一切過往都在它無與倫比的速度和重量下被擠壓撕碎,你那幾十年的人生突然顯得無比渺小。

在你回首時,能看到的只有橫絕天地的黑影。

下一瞬間,車燈的光芒亮到足以刺瞎你的雙眼,那種恐怖的壓迫感能將你的心臟碾壓到爆開。

人類在面對它時能做的只有臣服。

……

可這一剎那,有人擋在了他的身前,沒有任何的攻擊動作,他只是朝著戈恩斯邁出了一步,所有蟲線立馬如臨大敵般朝著遠離他的方向飛涌而逃。

像是摩西舉起了手中的木杖,于是紅海向兩邊分開。

那人伸出食指,用纖細的指尖去試圖撼動山一般宏偉的死之列車,并對著它吐出一個字,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斬。

嗤——!

空氣中忽的傳來不合時宜的咬合聲。

一瞬間,戈恩斯感覺空氣中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但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間,短到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當那熟悉的重力重新將他思維拖拽回來時——

他發現下雨了。

猩紅色的肉沫濺射在車廂內像是一場室內下起的傾盆大雨,令人心悸的鋼鐵碰撞聲響起。

數百道極其細微的線在空氣中一閃而過,而后裂痕順著線的紋路飛速擴張。

鋪天蓋地的光芒從頭頂涌下、細小的飛屑在空中狂亂盤旋,整條車廂的玻璃在這一刻發出了崩碎的悲鳴。

與之一同飛舞的還有耳邊獵獵大作的風聲和鋼筋水泥的碎塊,橫縱交織的刀痕撕開墻面盤踞在車廂內部,蟲潮被難以想象的偉力從正面擊潰。

戈恩斯這才發現列車外是更為洶涌澎湃的蟲群,它們緊緊吸附在列車表面上,所以剛才手電照出去才是一片黑暗。

可現在它們已經成了比雪花還要微小的東西,看不見的斬擊正在瘋狂掠奪著它們的生命。

光明與大雪重新灑落,戈恩斯從未覺得耶倫城的雪夜有如此美好。

可他很快就連寒冷都感覺不到了,黑暗正在逐漸吞噬他的視覺。

而做了這一切的人正站在戈恩斯面前,露出了那熟悉的微笑,蟲群與尸體圍繞著他紛紛墜下,恍若給皇帝登基時獻上的禮炮彩花。

那位‘皇帝’回過頭,俯身對戈恩斯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他說道:

“你要死了啊,戈恩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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