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皇命，震驚天下！
聽識字的人讀完皇榜，京城徹底轟動。
質疑聲不絕于耳，幾乎充斥整個京城。
但也有無數精壯躍躍欲試。
“真的假的？十兩銀子的安家銀呢。”說話的是位年輕士子，名叫鄧玶，春闈在即，進京趕考而來。
尉遲民也是趕考士子，聞言應道:“鄧兄，這可是皇榜，黑紙白字寫的清清楚楚，這還能有假？”
鄧玶笑道:“我倒不是懷疑這安家銀，畢竟給了安家銀才會入伍，拿不到銀子不進大營也就是了，我懷疑的是軍餉，最普通的兵卒每月都有一兩銀子，大明軍中吃空餉喝兵血是常有之事，誰敢保證兵卒一定能拿到？”
尉遲民搖頭:“皇榜上寫的清清楚楚，拿不到可以告御狀。”
“說是這么說，可因為一點點銀子，誰真敢敲登聞鼓告御狀？”鄧玶苦笑道:“我聽說，陛下廢除北直隸所有軍屯，那些被遣散掉的老弱之兵每人可得三十畝軍田，也就是說從此以后，各衛再也不指望能自給自足，一應用度全得靠兵部撥給，兵部肯掏這錢？”
“這……”尉遲民也遲疑不定。
“我聽說這次募兵要募十四萬之多，粗略算算，再加上沒被裁撤掉的老兵，改制過后，京營之兵最少二十萬。
這二十萬兵，每月軍餉最少也要二十三四萬，陛下既要整飭軍伍，自然是嫌棄過去京衛不堪大用。
那么想要新軍成為虎賁之士，就難免三日一操，五日一大練，想要兵卒操練，得讓他們吃飽乃至吃好，這里面要花的銀子可不在少數。
如此一算，每月連軍餉最少也得三十萬兩，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萬兩！
再加上這次募兵的安家銀一百四十萬兩，今年京營軍費就達五百萬兩之巨。
大明稅賦如今每年不過八九百萬兩，邊軍耗費就要兩三百萬，還有俸祿、王室、賑災等等，每年戶部都入不敷出，陡然間多出至少兩百萬兩的京營開支，戶部能拿得出銀子來？”
“這……”尉遲民無言以對。
“除非……”鄧玶苦笑道:“除非陛下肯拿內帑貼補，而且每年至少貼補兩百萬兩以上！”
尉遲民笑道:“集墨工坊日進斗金，百姓錢莊也是聚寶盆，或許陛下就是想用皇家賺的銀子貼補京營呢？”
“倒也不無可能。”鄧玶點頭。
“不是不無可能，而是肯定的。”尉遲民笑道:“陛下方一繼位，就立即對京營動手，很顯然是不滿京營久矣，此番整飭京營，是要一掃京營頹廢之風，當真是用心良苦。”
“我總覺得陛下用意深遠，恐怕不止是為了一掃軍中頹靡之風那么簡單。”
尉遲民嗯聲點頭應道:“陛下年輕，血氣方剛，或許是覺得京營不堪一戰，難以承擔護翼京城之重擔，因而決心整飭，不過此舉也說明陛下重視軍事，對國朝文風，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鄧玶蹙眉，一時半會也理不清頭緒。
如鄧玶、尉遲民這樣的議論在各個皇榜下到處都是議論，沒過多久，便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卷整個京城，然后以京城為原點，向四方擴散。
飯館、酒樓、茶肆、藝館、路人……
當之無愧的熱點事件，無可置疑的熱搜榜第一。
隨后，一條更加具有爆炸性的新聞迅速在熱搜榜上攀升。
集墨那邊突然間有上千頭膘肥體壯的豬被驅趕出欄，然后分成四隊，奔赴四方。
再接著，又是一道告示被張貼了出來。
凡民間畜養之雞、鴨、羊、魚乃至蔬菜、糧油，皆可于十日后運往城外四大營，四大營敞開收購。
之所以沒收米糧，那是因為皇家有皇田……
四大營為什么要無限收購牲畜？
毫無疑問是給當兵的吃的，當兵的伙食竟然這么好？
無數百姓感到不可思議。
京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二十里外正在興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座大營。
現如今雖說四大營還只建了圍墻，不過已然是初見雄偉氣象。
現在每座大營的營門口都擺下書案，還掛出募兵處的牌子，在這牌子下方，是一只只敞開的大木箱，木箱里面是一顆顆明晃晃的銀錠，每錠銀子重五兩，兩錠十兩安家銀。
童叟無欺！
這年頭窮苦人比比皆是，掙扎在溫飽線上的更是無法計數。
募兵皇榜一出，盡管質疑聲浪不小，可依舊還是有不少窮困潦倒的精壯漢子前往四大營應征。
二十三歲的趙老三蹲在墻角，看著皇榜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作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爹娘在世，下有兩兒一女，妻子干活時候不慎被蛇咬了，現在癱在床上，如山般的重擔壓在身上，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他想當兵，當然不是真的愿意，他只是想拿那十兩的安家銀，有了這十兩銀子，足夠讓自己一家活上一年，甚至妻子的病也能看看有沒有醫治的希望。
趙老三心思還算活絡，其實他想得很好，告示上不是說了嗎？
當兵不入軍戶，半年后只要想離開，可以沒有任何原因想走就走，那正好合了趙老三的心思。
猶豫了半天，他終于起身。
告示下有兩名穿著嶄新軍裝的兵，一看就精氣神十足的樣子，這兩個兵不厭其煩的對著詢問的人群解釋，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
“在哪應募？”
剛也準備這么問的趙老三腳下一頓，豎起耳朵聽。
“出了京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走二十里，就是大營，去的時候最好帶著家人，可以把安家銀子帶回來。”
趙老三沒再猶豫，徑直回家……
朱雀營外，一名廋的跟竹竿似的漢子跳腳。
“憑啥不讓咱當兵？”
征兵處文書白了眼跳腳漢子道:“瞧你廋的跟麻桿一樣，連三十斤的石鎖都提不起來，當什么兵？想當兵回去練，沒準明年還有機會。”
麻桿漢子心有不甘，但是沒辦法，所有來應征的漢子除了年齡限制外，還需要把地上三十斤的石鎖提起來，再放下，一共五次，少一次都不行。
他連一次都沒提起來，自然不合格。
不合格，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