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延腿肚子哆嗦,事實上他已經被樊浩收買,這時候與其說是來調解,倒不是說他是來推波阻瀾,達成樊浩目的的。
按照下一步的節奏,段元延會順水推舟,用和事佬的身份勸姓于的女子給樊浩做妾,當然如果不愿意的話,他還會威逼一番,李家在集墨鎮上開鋪子,想找麻煩簡直不要太容易。
幸好……
段元錢暗道一聲僥幸,剛要上前拜見,只見孟燁站了出來,道:“我也看見了,可以去順天府大堂為于姑娘做證。”
樊浩眉頭一皺,臉都綠了三分,平民百姓,隨便嚇唬嚇唬,誰敢冒頭。
哪里想到,居然還有個不知死活的!
轉頭一看,見孟燁玉樹臨風,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知道不是能隨便拿捏的草民,當即拱手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孟燁。”
“孟公子親眼看到我撞的于姑娘?”
“是。”
“愿意去順天府?”
“是。”孟燁捏起一塊碎瓷,冷笑道:“我不但親眼看見你撞人,還看見你這包袱是故意扔在地上,另外,這根本不是元青花,也就是說,你拿了個贗品過來,故意撞人,故意摔碎,目的嘛很簡單,無非是要訛這位于姑娘罷了。”
樊浩臉色一連數變,怒道:“孟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孟燁呵呵道:“你明知道于姑娘賠不起銀子,所以你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對吧。”
“胡說八道。”
孟燁大笑道:“是不是胡說八道,帶著這包碎瓷,去順天府驗驗,自然一目了然。”
樊浩咬牙切齒,直接把碎瓷收好,道:“算本公子今天出門沒看黃歷,自認倒霉,告辭。”
“想走?”孟燁伸手扣住樊浩手腕,道:“訛成了,毀人家姑娘一生,訛不成便要一走了之,天底下哪來這么多的好事。”
“你待如何!”樊浩被扣住手腕,想要掙脫,卻不料腕處傳來一陣巨痛,身子忍不住彎了下去。
“是否訛人,訛人該如何處判,國朝自有法度,先前你不是叫嚷著要去順天府,孟某現在讓你得償所愿便是。”
說完,朝后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名裝扮成普通百姓的暗衛過來,取出隨身攜帶的繩索,將樊浩捆了個結實。
樊浩還想叫嚷或者求饒,一塊黑布及時將其嘴堵了個實誠。
看到樊浩被押解走,圍觀百姓爆發出一陣歡呼,他們只是窮,并不傻。
如果說之前是不明就里,那么現在自然是真相大白。
姓樊的肯定是覬覦于姓姑娘的身子,這才出此毒招,好在有人出頭,要不然于姑娘……
原本那個站出來作證的男子,此刻已滿面羞愧的跑了。
“多謝孟公子。”于海濤恭恭敬敬行禮。
“路見不平罷了,不值一提。”
于彤一雙美目悄悄瞥了眼孟燁,旋即移開目光,臉龐悄然微紅。
“就此別過。”孟燁拱手。
“孟公子。”許久沒吭哧的李家丫頭突然開口:“孟公子不如去我們家喝上一杯淡茶解渴?”
李丫頭說完這話,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受程朱理學影響,大明女子身上的束縛比起北宋要嚴苛的多。
不過也只是相對而言。
家境富足的女子有這樣那樣的規矩,豪門大戶家的閨女更是仿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民間女子……
她們不拋頭露面,不下地干活,難不成待在家里吃閑飯?
那是胡扯。
所以越是民間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受到的束縛越少,能遵守三綱五常就算是不錯的了。
李家丫頭生性率直,或許是在市井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心直口快的也沒多少顧忌。
可姑娘家邀請陌生男子去自己家,總歸有些不妥。
孟燁看向朱佑極,后者微笑,道:“逛了一路,口干舌燥,能混杯茶水解渴,著實不錯,孟兄,小弟這次可沾到你光了。”
孟燁尷尬一笑。
“這位是?”李丫頭瞅了瞅朱佑極,她邀請孟燁,是因為孟燁仗義出頭,解了她們天大的危機,可朱佑極憑什么?
鄉下人,性子直,肚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
“我姓朱,叫朱極。”朱佑極拱手。
“豬急?豬為什么急?”李家丫頭脫口問。
孟燁憋住笑,險些憋出內傷。
段元延原本還想拜見,被朱佑極眼神瞪回去后,知道太子是在微服私訪,哪里還敢廢話,見一行人前往糧油鋪子,當下也灰溜溜的回了市場管理處。
糧油鋪子鋪面不大,差不多也就十五到二十個平方的樣子,鋪內滿是菜油香味,聞上去很膩。
李家丫頭和老李頭打了聲招呼,便帶著一行人回家,畢竟糧油鋪子連個坐的地都沒,自然沒法奉茶。
老李頭一家住在十字街外自發形成的村落,離這里不遠,兩刻鐘后,朱佑極和孟燁便被帶到了地頭。
不大的小院里養了雞鴨,還開辟了一塊菜地,不過胡瓜長的才手指長,難怪自家有菜地,李家丫頭還要跑去買菜。
于姑娘終究斯文不少,剛才又被浪蕩子嚇的不輕,一回來就躲進了房里,不過還是給孟燁行了福禮,再次道了謝。
回到家,李家丫頭放開了許多,和于海濤張羅半天,把桌椅擦的纖塵不染,又泡上兩杯滿是碎沫的茶。
“于兄弟練過拳腳?”孟燁是武道高手,眼光本就毒辣,一眼看出于海濤是練家子,并不稀奇。
于海濤饒頭,呵呵道:“小時候村里住來個道士,村里的孩子整天圍著他轉,這道士便教我們了些野把事,不值一提。”
朱佑極開口:“先前聽人說,于兄弟是因家里遭了變故,這才舉家來到京城?”
于海濤嗯聲道:“鄰家鋪子走水,一家四口全被燒死,我家鋪子也沒能躲過這劫,沒法子,便來京城投奔舅舅。”
“那于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
于海濤笑道:“這里不少作坊都在招工,我還有一把子力氣,準備去玻璃作坊當力工。”
朱佑極呵呵道:“力工的活可不容易干,孟兄。”
孟燁微怔,問:“朱兄有何見教?”
“我聽說孟兄身邊缺個幫忙的,不如帶帶于兄弟如何?”
孟燁完全摸不清朱佑極路數,可太子發話,那敢啰嗦,當即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