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臨河縣。
一家賭場內。
“買大!買大!”
柴虎雙眼通紅,神情亢奮地下注。
半個時辰后,他被轟出了賭場。
冷風一吹,柴虎打了個機靈,他今天白天憋屈了一天,就想來賭兩把放松放松,結果最近賺得點銀子全輸光了。
“我差一點就壓中了,再給我些銀子,肯定能翻本!”
“都怪那些賤皮子撈尸人,不給我及時上供!”
輸紅眼的賭徒,是沒有理智的。
柴虎心中暗恨,看向臨河縣城外,不知在想什么。
……
泥灣村里一片靜謐,冷風呼嘯,吹動枯樹枝干沙沙作響。
土坯房內。
陳清河搬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往里面傾倒沸騰的暗黃藥液,滾滾熱氣蒸騰,屋內很快充斥著濃重的草藥清香味。
稍稍等藥液冷卻了點,他就迫不及待地脫掉衣服,進入木桶中藥浴。
開始還有些燙。
適應以后,就感覺像是泡溫泉一樣,沉浸在被溫水包裹的舒適感中。
“爽!”
被藥液浸泡的皮膚傳來一陣酥麻感,陳清河不由得舒服地感嘆一聲,白天的疲憊全部被驅散。
暗黃的藥液起伏,他全身的毛孔放松張開,仿佛在呼吸般,將藥力一絲一絲地攝入體內。
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暗黃的藥液顏色迅速變淡。
“這……”
陳清河眼神驚訝,這藥力吸收的速度,怎么跟賣藥的人說的不一樣,不是說至少泡半個時辰,才能吸收大部分藥效么。
“難道這也是暴食之力在發揮作用?”
他心中猜測,如果是這樣,那暴食之力就不僅僅是讓他吃得多,精力更加充足旺盛那么簡單了。
借助藥浴,陳清河搬運血氣,一點點淬煉皮膚。
不到一刻鐘,木桶中的藥液已經變成了淡黃色,代表著藥效已經被全部吸收。
“還真是一點都不浪費啊?!?
陳清河輕聲自語后,沉下心來細細感應,只覺自己體內的血氣壯大了一絲,皮膚也變得更有韌性,頂得上他大半天的苦練了。
血氣流轉周身,所過之處如同一只溫柔的大手,放松和按摩著關節,暖洋洋的渾身舒坦。
“這轉化的效率也太高了……還得是藥補,有錢人就是爽?。 ?
陳清河滿足地起身,從木桶中出來,將身體擦拭干凈,換上衣服。
“聽說離陽武館的藥浴效果更好,不知會是什么光景?”
陳清河今天有了錢后,本來想體驗一下離陽武館的藥浴,但得知只有每月初一和月中旬才能統一安排,這才自己去藥鋪配了套藥浴的方子,先爽一爽。
藥鋪的藥浴方子,一套一兩五錢。
每天三副氣血散,約一兩銀子。
陳清河簡單計算,就他吸收轉化的效率,這些錢拿來堅持每天藥浴、藥補,不到一個月就可以完成一煉!
有暴食之力的加持,完全不用像其他人一樣,擔心盈滿則虧、藥力轉化不足的問題。
可以放心大膽補!
一時興起,陳清河又打了一套烈陽拳。
“轟隆!”
屋外猛地傳來一聲炸響的雷鳴。
陳清河推開窗戶,只見夜沉如水,烏云壓頂,遮星閉月,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關緊門窗,他正打算早點休息。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敲響:“十七號陳清河,開門!”
這聲音陳清河很熟悉。
加上喊他時,在他的名字前,加上了編號,只有一個人會這么干。
柴虎。
“這么晚了,他來干什么?”陳清河皺眉。
門打開,柴虎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草藥味,他腦袋抬了抬,越過陳清河的肩頭,看向了屋內放著的半人高木桶。
“呦,真有錢,不僅練武,還藥浴呢。”
柴虎皮笑肉不笑,自顧自走進屋子,用手沾了沾木桶里的藥液。
陳清河裝沒聽見,道:“柴大人這么晚來找我,所謂何事?”
“少給我裝傻!”
柴虎在屋內四下打量了會,冷笑道:“趙大人今天給你的那袋錢,是金子吧!”
“金子?什么金子?虎爺說笑了,區區一個龜殼,趙大人怎么可能愿意花一袋金子買。”陳清河否認。
“別裝了!這事別人不知道,虎爺我卻是恰巧看見過,那里面就是金子!”
柴虎一口咬定,眼中滿是貪婪:“趙大人肯定是不小心給錯錢袋了,你把金子全都給我,我去還給趙大人,或許能饒過你的欺瞞之罪。”
陳清河心中涌起怒火,這么蹩腳的敲詐借口,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這柴虎真夠無恥的。
還不如直接明搶。
陳清河內心清楚,柴虎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他有官皮在身。
而自己,只是他手底下的一個賤籍撈尸人。
賤籍只要有任何一點,沒有讓官老爺滿意,都是罪。
強忍怒火,陳清河道:“真的沒有金子,虎爺你可能看眼花了?!?
柴虎頓時大怒:“敢說老子眼花看錯了,陳清河,你膽肥了啊!”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交不交出來金子!”
這種官痞不值得置氣,陳清河已經平靜了下來,冷聲道:
“柴大人真覺得是金子,可以親自找趙大人確認。”
“好,很好!”
柴虎怒極反笑,這陳清河最近真是膽肥了,不僅敢瞞著自己接私活,而且不知好歹,出言嘲諷,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自己。
他當即抽出腰間的鞭子,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賤皮子。
反正是自己手底下的賤籍撈尸人,哪怕打死了,隨便找個地一埋就行。
可看到陳清河平靜的眼神,柴虎又忍不住心中一顫,退后兩步。
“不能動手,這小子練武了,搞不好還要吃虧?!?
念及于此,柴虎雖不敢動手,卻也不忘逞口舌之快:
“賤皮子,今天且放你一馬,給你三日期限,乖乖把錢給我送過來!”
“否則……這錢你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
撂完狠話,柴虎摔門而去。
陳清河盯著柴虎的背影,眼神愈發冰冷。
這家伙還真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剛明顯要動手,最后時刻又退縮了。
可以料想到,敲詐不成,又沒敢動手,憋了一肚子氣的柴虎回去后,肯定會用手上的權力打擊報復。
陳清河不是被動挨打的人。
這次是夜深人靜,柴虎才沒動手,下次白天怎么辦?
他是賤籍,柴虎若是當眾打他,只要不打死,他都不能還手。因為賤籍反抗官老爺,不論理由,都要坐大牢,被發配到邊疆服徭役的。
所以,必須趁月黑風高夜,先下手為強!
“冷靜,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在這里干掉他,很容易就懷疑到我身上來。再等一等,讓他走的遠一點,離這里越遠越好,這樣才能撇清嫌疑。”
轟隆一聲,雷鳴再度炸響,仿若天地的怒吼。
閃電劃過,天地間一片慘白。
豆大的雨點落下,開始時雨勢還不大,轉眼間化作傾盆暴雨。
看著柴虎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
陳清河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取出破布蒙住半邊臉,邁動腳步跟了上去。
雨夜不帶傘。
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