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多出發，下午一點才下高速，孫老師的車速，難以恭維。

要不是小白是個話癆，陳潤豐早就把自己的手機玩沒電了。

但是，在車上最尷尬的還屬于小白用手機藍牙連接了面包車的音樂播放器，循環播放自己那四首歌。

剛開始，小白神氣地跟孫成學說：“這就是我老大唱的歌！”

這個神氣讓孫成學直接把歌給點了。

小白不甘示弱，把歌開了。

孫成學又點了。

反反復復好幾次后，小白質問道：“你開車就好好開，不要總是做這些分散注意力的事情行不行！很危險的。”

這句話確實讓孫成學不再動手關掉音樂。

但是，接下來的路程，到陳潤豐受難了。

自己的歌唱水準其實很勉強，全靠前身的本領。這些歌都是自己一字一句錄下來的，錄了好多遍，聽的耳朵都生繭了。

此時的循環播放，他只是覺得自己在給自己念大悲咒......

當四首歌循環了一個多小時后，小白依舊陶醉在音樂的世界里，陳潤豐很想問一句，“小白，你不膩的嗎？”

陳潤豐別頭過來，讓自己不看到小白。

他望向前方，卻從車前座反光鏡看到孫成學業的嘴角也在跟著音樂哼唱。

啊？

您老說好的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呢？

陳潤豐內心忍不住吐槽。

過了不知多久，面包車終于下了高速。

穿過長長的隧道，到達市區。

但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市區中心。孫成學行駛了半個小時，從森林公園轉盤打轉，從一條人跡罕至的路開了過去。

這條路，除了路比較平整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優點了。左側，零星的公交車站，大概十多分鐘一個，很少有人在里面等。

在右邊時不時會有一所中學。陳潤豐數過，大概是三間中學。

除此之外，側邊都是山。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

一座學校，分東西南北門，最先看到的是西門，門邊的保安室，以及門上牌匾寫著：“韶華大學”。

但孫成學并沒有要開進去的意思，而是直直開了二十分鐘，才看到南門。

沿路，孫成學在側邊玻璃鏡里看到東門和北門。

好大的一所學校，開個面包車都要開二十分鐘！

從南門駛入，迎面而來的是商業樓，再過去一些就是食堂，最后到達了辦公樓。

“下車吧。”

陳潤豐一下車，他感受到了無比的自在！

坐車是一種煎熬，聽自己的歌循環也是一種煎熬！

孫成學從后備箱里搬出兩箱荔枝，呼喊著：“小白，搭把手。”

小白應了一聲，就抬起一箱荔枝。

陳潤豐見狀，也跟過去搬了一箱，“孫老師，這個讓我來吧，您是老師，我是您學生，應該的。”

孫成學有些驚訝地看向陳潤豐，他沒想到陳潤豐天天倒反天罡的人也會做這種事。

這里孫成學是誤會陳潤豐了，陳潤豐本人因為投稿的事情，對他還是很感激的，盡管孫成學覺得是自己沾了陳潤豐的光。

陳潤豐和小白跟在孫成學身后，走進辦公樓，乘坐電梯，轉個彎，三人來到第三層的一間辦公室。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翁，帶著老花鏡，翻著面前的雜志，雜志上面寫著“星河書庫”。

孫成學叩了兩聲門扉——“林老，我來了。”

老翁轉過頭，摘下老花鏡，“你來了呀。”

林老看到孫成學身后兩個人，一個他認識，是孫成學恨鐵不成鋼的侄子，另一個......

“成學，這位是？”

孫成學幫兩人卸下兩箱荔枝，堆在辦公室的空處。“這位就是我想帶給您老掌掌眼的陳潤豐！”

“陳潤豐？”

林老重新打量了一番陳潤豐的面貌。

“林老，我跟您說，這荔枝是今天早上才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的很！您嘗幾顆試試看。”孫成學拿出車鑰匙，把包裝箱劃破箱子的膠帶，里面散發出陣陣寒氣。原來是孫成學在里面放冰了，這樣子能保證荔枝不會再幾個小時的車程中悶壞。

林老接過荔枝，吃了幾個，手法極為老道，看的出來孫成學是經常給林老捎荔枝的。

老人也不是真的惦記孫成學的荔枝，而是惦記孫成學這個人。

畢竟是自己一把手帶出來的，師徒之情，自然是有的，成學或許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但卻是最貼心的那個。

若是直接說“我想你了”，屬實矯情。不如說“孫成學啊，你們那邊荔枝熟了嗎？”

好在孫成學也是心思較為細膩的人，能明白林老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這樣往來了好些年，孫成學也是主動“送貨上門”。

“站著干嘛，過來一起吃呀。”林老招呼門口站著的兩人。

陳潤豐找了個座位坐下，手掰荔枝，也不跟林老客氣。

“成學啊！”

“怎么了林老？”正在收拾著荔枝的孫成學滿頭大汗。

“別弄那些了，你過來坐。”

孫成學擦了擦汗，找了張凳子也坐了下來。

“你最近還有更新你那本武俠小說嗎？”

孫成學老臉一紅，撓撓頭：“暫時沒有什么好的頭緒。”

“哼，我看你是太久沒學了吧？我跟你說，你那個星河書庫，最近可是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孫成學疑惑道：“誰？”

“筆名是江左，最近寫了篇《麥琪的禮物》，你有認真關注過你發書的書庫嗎？

這個江左可能來頭不小，我都沒把握能和對方登臺過招，更別說你了。”林老舉起手中的雜志，拍了拍茶幾，“叫你工作后要騰出時間學習，你都不帶聽的！我們這一行，如果不學習，那就是筆桿子廢了。你是吃這碗飯的，你知道嗎？”

此時，白發翁訓誡孫成學，十幾年前，也是在這里，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訓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恰如現在的孫成學和陳潤豐。

不一樣的是，孫成學壓不住陳潤豐。

孫成學跟林老解釋道：“這就是我今天來找您老的目的了，我給您物色了一位很有潛力的學生......”

還沒等孫成學說完，林老罵道，“你不想提升自己，就只想著走這些旁門左道是吧？我當初怎么跟你說的，除非你和我一樣的處境，再無進取的希望，否則收徒只會是耽誤自己進步。你還年輕！”

“林老您說的對，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提升自己上的。”孫成學低下頭，虛心聽教的樣子讓林老氣消了許多。

“這位是誰，給我介紹介紹吧，能讓你來找我，也是不一般的人物了。”

林老松了松胳膊，往后靠著沙發，很是愜意。

“他叫陳潤豐，就是寫了《麥琪的故事》的作者——江左。”

“你說什么？”

林老從沙發上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