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壓，裝彈，上膛，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很好……”

羅塞揣好這冰冷的火之造物，眼神平靜，朝外走去。

今天，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殺人。

也許只殺秘書，也許順手殺更多。

他披著一身白大褂，沉默地走著。

人潮熙攘，時不時有人對他側目而視，竊竊私語傳入他的耳膜：

“看見了嗎，那好像就是羅塞醫生！我在報紙上見過他！”

自己已經如此聲名遠播了？

羅塞表情不變，好像沒聽到那些竊竊私語一般，自顧自地走著。

名聲大了，未必是壞事，也有好的一面，全看如何用了。

熟悉的喧鬧逐漸變大，他微微抬頭，看向頭頂印著的大字。

“圣喬治醫院……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啊。”

他走入醫院中，穿過人群，裝作沒聽見其他人的問候，徑直朝著停尸間的方向而去。

憑借他的醫生身份，他很輕松地就進入了停尸間內。

確認四下無人注意此處后，羅塞摸出冰冷的手槍，輕聲道：

“【銀之月】，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銀白色的手槍顫抖了一下，接著，本就冰冷的槍身更是覆上了一層冰霜。

【影響：冷冽的氣場】

【性相：冬1】

【眷顧死者的，唯有寒冷】

在他的視野中，【銀之月】正在迅速地吸收此處的冬相影響，將其力量化入子彈之中。

見此，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果然，停尸間是最方便獲得冬相影響的地方……”

在這兩天里，雖然來不及完成晉升儀式，但他也沒閑著。

除去提前踩點暗殺區域的地形，方便跑路以外，他更多的精力，都用來研究這把【銀之月】了。

不過，與其說是研究【銀之月】，不如說是在研究一個神秘學中很基礎的問題——影響的自然產生。

他還記得，自己療傷那天，所需要的三階心相影響，就是一名凡人母親所“創造”的。

經過研究，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事實：

影響的產生，不一定需要超凡者的介入，甚至不一定需要人，有時它可能只是純粹的自然現象。

譬如，當朝日初升，被日光籠罩的地界，在那短暫的時刻，就充斥著屬于“朝日”的影響。

這也解答了他的一個疑惑，為什么防剿局不會單純因為發現哪里出現影響，就去哪里抓人。

除卻部分很難自然產生的影響，這么做純屬吃飽了撐得慌！

而且影響的消逝大部分都極其迅速，如何將影響固化下來，才是技術活。

也因此，他很快確定好了要給【銀之月】填充的影響——結合獲取難度以及效果，最適合用于殺人的，毫無疑問是“冬”。

諸如“刃”之類的影響雖然殺人或許會比“冬”更加專業，但沒辦法，獲取難度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想要獲取刃相影響，他得親自去各種街頭斗毆、謀殺現場等地方收集，而且去晚了就沒了。

冬相影響則不然，因其與“死亡”的緊密聯系，在諸如停尸間、墓園這種地方，可以很輕易地收集到。

確認手槍中盈滿了冬相的力量后，羅塞收起手槍，不動聲色地離開醫院，前往不遠處的工業區。

提前約好的講座地點，就位于工業區內。

嗡——

工業區內，蒸汽轟鳴之音適時地響起，似在抗拒著不事勞作者的進入。

這里孕育著希望之春，亦孕育著絕望之冬。

早已踩過點的羅塞輕車熟路，穿行于充滿各種廢液臭味的小巷間。

沒過多久，一座宏偉的工廠就出現在他眼前。

雖然沒有名字，但羅塞知道，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濃稠的煙霧飄散于天際，這似乎是每間工廠的標配。

與眾不同的是，這里還充斥著一種酸味，令味覺敏感的羅塞忍不住直皺眉頭。

“二氧化硫的味道……不愧是制鉛工廠。”

抱著趕緊結束這一切的想法，他走到了工廠的大門口。

……

工廠內，刺鼻的氣味洋溢，處處皆是臟亂。

然而，在臟亂之中，卻被特意清理出了一片潔凈如新的房間。

房間內，秘書翹著腿，看著面前滿臉灰的工頭，淡淡地道：

“講座布置得如何了？”

“報告布朗先生，都布置好了。”

“嗯，干得不錯，下去吧。”

他剛要躺回椅子上，見工頭一動不動，皺眉道：

“還有事？”

“我……”

工頭咬了咬滿是灰塵的嘴唇，囁嚅道：

“廠里的工人們已經兩個月沒拿到薪水了，很多人已經連飯都……”

話音未落，秘書布朗便猛地起身，給了工頭一腳！

工頭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他胸口深深地印出一個鞋印，劇烈的疼痛令他甚至難以大喘氣

“我對你很失望。”

秘書布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工頭，搖頭道：

“我們把你選上來管理工人，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們分擔一點任務，你倒好，椅子都給你遞過來了，也不愿意挪一挪屁股，坐到我們這邊？”

工頭仍然瑟縮在地，顫聲道：

“他們……他們畢竟是我的朋友兄弟……”

秘書布朗嘆了口氣，換上一幅和藹的面孔，就好似剛才的兇惡從未存在過一般，蹲在地上，笑呵呵地道：

“很抱歉剛才對你那么粗暴——但你要理解，公司最近在困難期，工資嘛，肯定是會有的，等湊夠三個月，一塊發給你們。”

“至于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畢竟，誰沒有朋友兄弟呢？但你要明白，如今你已經成了工頭了，和過去的朋友兄弟們，已經不是一個等級了，明白了嗎？”

工頭仍然沉默。

“好了好了，來，起來吧，沒傷著吧？”

“沒……”

砰。

大門一關上，秘書布朗剛才的和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陰沉：

“真是自斷前程，都給他這么多了，還來找我們要工資？只是沒發工人的，又不是沒發他的！”

奧爾登適時地自陰影中出現，一幅戲謔的模樣：

“呵，怎么樣，現在體會到管理的不容易了吧？想讓手下人聽話，可不是那么簡單的。”

此刻的奧爾登，卻比之前在會議室有所不同，不再只能待在秘書布朗的影子里，而是能在陰影中隨意移動。

秘書布朗冷笑一聲，道：

“不聽話？那就讓他滾，換個聽話的上來，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奧爾登嗤笑一聲，剛要說什么，忽然，一陣喊聲響起：

“尊貴的布朗先生！有個叫羅塞的醫生說您邀請他來這主持講座！”

來了？秘書布朗眉頭微挑，換上一幅笑臉：

“羅塞醫生，有失遠迎，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