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晚嘴角抽了抽，“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她無奈扶額道。

開個玩笑反應這么大，凌淵對屬下的震懾力還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不過想來也是就他那張閻王臉和臭脾氣誰不怕他，她不也是在他的威壓下艱難生存，想來想去也不好意思鄙視青云了。

一段小插曲過后，葉舒晚推開掛滿蜘蛛網的木門，錯綜交錯的絲網落滿一坨坨灰塵，多年沒有活動過的門隙一經推開發出吱啦的響聲，塵土滿天飛。

時隔幾年，她終于有勇氣重新踏足這里，這才知道母親死前所出的境地。

一入門，首先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窄小的木床，木床表面已經發朽長出綠色的絨毛，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葉舒晚臉上沒什么表情，她走近床前，站到它的面前好半晌沒有動。

外面刮起一陣清風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順著腐朽后破洞的窗口襲入，轉著轉著飄飄然地落在葉舒晚的腳下。

葉舒晚目光平淡凝著腳下的落葉緩緩蹲下身，伸手小心撿起。

“小姐？”青云瞧見眼前惡劣的環境，又看了看葉舒晚過于平淡的表現，不由有些擔憂。

“噓。”青云關懷的話還沒說出，葉舒晚先一步打斷。

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憫，那只會襯托她的懦弱，除此之外，別無用途。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葉舒晚啞著嗓子，嗓音柔弱，聽起來讓人忍不住為之擔心。

青云見她趕人，也不便繼續說下去，他抱了抱拳頭，轉身默默走出，為她關上沒有隔音效果的門。

葉舒晚仰起頭，望著屋頂幾根粗壯的梁柱，每一個空隙，每一個空間無不被沾滿臟污的蛛網填滿，“母親，您還真是一輩子都活在欺騙中啊。”她淡淡呢喃了聲，語氣中既有悲憫又含著時過境遷的感慨。

一個侯府嫡女，臨死之前居住的地方竟連奴才都不如，還真是可笑至極。

兩道橫淚隨著她的臉頰緩緩滑下，清澈的眸被淚水洗禮，明亮又將里面的哀傷放大到底。

無論是嘉言還是葉致遠，亦或是王白鳳，他們一個個全都利用她的心善心軟，把她榨干，甚至連死后都不放過。

也許，選擇做一個凌淵那樣的壞人是對的，隨心所欲，無人敢招惹，更沒有人敢打壞主意到他的身上，他哪怕站到那里，那里的猛獸都會避之不及。

葉舒晚始終維持著蹲姿蹲在地上，一炷香的功夫已去，直到雙腿麻木不堪，她才緩緩站起，她左手扶著右膝，一瘸一拐地挪動著腳步邁出剩了一半的門檻。

青云仍舊站得筆直守候在門外，見到葉舒晚這個樣子出來，先是詫異一瞬后連忙伸手去扶，“小姐，小心腳下。”

看來這個問題很是嚴重啊，他定要告訴殿下，青云心里默默決定。

葉舒晚一蹦一跳的走著，“我們去前廳。”是時候該見面了，讓他們消停過了這么長時間，是她的懶惰。

青云攙著走路艱難的葉舒晚，到了后花園，姹紫嫣紅的牡丹，芍藥，蝴蝶扇動著自己美麗的花紋翅膀環繞，金黃色的小蜜蜂站在花蕊上吸取花蜜，大自然的一切都很美好，無憂無慮。

“大小姐。”修剪花枝的侍女看見葉舒晚到來皆朝她行禮。

"不必管我，你們繼續吧。"葉舒晚隨意擺了擺手，輕聲道。

轉頭對青云道，“不用扶著我了，我好了。”

葉舒晚今天特意挑了一件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大紅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清嫩，巴掌大的小臉略施粉黛，彎眉下是一雙漆黑澄澈的小鹿眼，那雙眼睛常含水光，涂有淡紅色口脂的朱唇，笑起來明媚嬌艷。

青云退到她的身后，充當背景。

她雙手交疊放置小腹前，步履輕盈，紅色的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如同一朵園中的牡丹花綻放。

很快，她便來到了前廳，此時，葉致遠剛剛從外面回來不久，風塵仆仆，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身后有侍女替他按摩著頭。

還真是會享受啊，喝著茶，享受著美女的侍候，早將發妻忘的干干凈凈，忘記自己如今的地位為何而來。

葉舒晚冷著臉，數著自己走的每一步，來到他的面前，“父親。”她沒有行禮，語氣疏離冷漠，沒有兒女見到父親的柔和和尊敬。

聽到女人清冷的嗓音，葉致遠遭到打擾眉頭緊蹙起來，他不疾不徐地睜開了眼睛，抬眼瞅向眼前的人，視線由于閉眼太久有些模糊。

一道紅色的模糊身影若隱若現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他身體狂抖一下，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一旁的侍女驚慌地扶住他，才避免他的狼狽。

葉致遠喘著粗氣，待看清眼前的人，窩里橫的脾氣陡然燃起，他指著葉舒晚的鼻子大聲辱罵道，“葉舒晚！原來是你！你個孽女還敢回來！”

這陣子在王白鳳的枕邊風吹佛下，葉舒晚在他眼里就是個棄父投賊的孽障，此刻再見到她，他恨不得殺了她。

葉舒晚歪頭看他，狀似不解，“我為什么不能回來？這里可是我的家啊。”她長長的眼睫跟著眼皮的眨動一垂一落，黑色的眸子里嵌著漠然。

此時此刻，她看著的不是一位父親，而是一個殺人犯。

葉致遠目露諷刺，字字譏諷，“家？你還真是和你那賤人母親一般臉皮厚啊。”

葉舒晚凝著他丑惡的嘴臉，聽見他口中對母親的辱罵，沒有像先前一樣一點就炸，她似乎無所謂地牽起了嘴角，上前兩步盯著葉致遠笑著問道，“為何是像母親，難道不是隨了父親嗎？青出于藍勝于藍啊。”

葉致遠對這個向來乖巧的女兒突如其來的轉變大吃一驚，他指著她的手兇狠的戳了戳，眼眶快要瞪裂一般高吼，“你簡直是目無尊長，大逆不道！”

葉舒晚一臉淡然，臉上的笑容放大，輕壓下他指著自己的手指，嗓音柔和溫婉，“別指著我父親，另外消消氣，我還不想把您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