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被打，腦海霎時浮現出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拳打腳踢，一雙牛眼猙獰可怖，紅血絲就像一條線狀的蟲子爬滿他的全眼，猶如厲鬼索命，她眼神漸漸恍惚，雙手抱頭十指插入發頂。

葉舒晚隱隱察覺她的臉色不太對，蹙眉沒等說話就聽見一道驚天的嘶喊。

嘉言的精神狀態失控，手撕扯發頂的頭發，嘴張的可以看見喉嚨里的小舌頭，“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再挨打！”

震的能把房子頂掀了的聲音，葉舒晚被她突然發瘋嚇了一跳，眉頭像攥緊的拳頭，突然感覺到淡淡的松香混合清雪的味道飄入她的鼻息，下一秒耳朵就被一雙溫度舒適的大手包裹。

她這幅狀況，儼然是以前受了不小的刺激，被家暴出了陰影，而她剛剛的那話正好激發了她內心的恐懼。

她眉頭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舒展，眼下發生這種事，她拿捏不定主意了，她原本的想法是把與凌霽扔到一處，讓他們狗咬狗自相殘殺，現在她精神失常，再扔進去也沒什么意思，該怎么辦？

凌淵看出的困擾，抓起她的手一點點掰開她快要沒進手心的湯匙柄，金屬做的雖然沒有棱角，力氣太大還是咯出了一條紅印子，他抽了出去，捏到自己的手里。

“這事你不用管了，孤會解決。”

真是奇怪，他的聲音沒有刻意放柔，甚至比日常要清冷兩分，但聽進她的心里怎么就那么舒服呢，讓七上八下浮躁不安的心能夠穩穩的落下，踏上實地。

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感覺？

還真是怪讓人……

舒坦！

凌淵既然說了他解決，葉舒晚樂得自在，撂挑子不理了，反正有他在，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出差錯，他就像一枚定海神針，帶給她無窮無盡地安全感。

凌淵說的解決，最后將嘉言解決進了地牢，只不過她關的地方在凌霽的對面，倆人要是關系不錯的話，還能趴著欄桿面對面嘮嘮。

嘉言被人扔進了地牢，那間牢剛才拉出去一個失血過多沒了的人，石頭地面沾染的血漬還沒有人清理，就進了新人。

她雙手抱頭的姿勢換成了抱腿，將頭埋進腿彎，全身的肌肉崩的緊緊的，嚴絲合縫，要是給她一拳，她可能當場泄氣而亡。

該說的都說完了，她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就算是殺了也不足掛齒，不過一條沒人在乎的命而已，這個世界人命賤如草芥，比不上貴人的一條狗來的尊貴。

他知道葉舒晚的考量，覺得她現在精神失常就算是對她折磨來折磨去她也不會知道，沒什么必要，那就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輩子吧，全當她的罪有應得。

葉舒晚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柔軟的床榻上，眼睛發直目視前方一個焦點，意識已經不知道飄到了東南西北。

她的心不是鐵打的，不該有的感情就像那雨后春筍，除不盡長勢迅猛，嘉言的話對她不是沒有觸動，她遠沒有面上的那么冷漠淡定，畢竟她是她最愛的母親的閨中密友啊。

令她矛盾是嘉言的壞沒有壞到底，她是被動的，但是傷害又是實質的，是她幸運沒有中招，否則早已經死了，哪會容得了今天的安逸。

但嘉言泣血椎心哭訴也是真的……

她只覺得腦子像掉進了泥潭里滾了兩圈，蒙上層層剝離不盡的泥漿，混沌不堪。

葉舒晚重重地闔上眼皮，長睫在下眼皮處顫動，她心亂如麻。

能冷血的狠下去，也是一項難題，而葉舒晚就是卡在這項難題的人。

……

丞相府。

“老爺！我們的月兒真的沒有了嗎！”過了一個冬天，葉舒月的下落依舊杳無音信，派去太子府打探的人盡數都殺，再不就是嚇的四處逃竄，總之沒有一個帶回來消息。

不過一個冬天的時間，王白鳳那張年齡與面容不符的清麗臉爬了好幾條粗皺紋，還生了好多密密麻麻的斑點，與之前宴會上那個貌美的女人判若兩人。

葉致遠那一次失蹤幾天滿身是血回來后，脾氣變得暴如驚雷，隨便一點就炸，再加上她容貌肉眼可見的下跌，對她的態度越發不耐煩，甚至上升到了沒事揍兩頓的地步。

殫精竭慮和喪女之痛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她想過離開丞相府，中途被葉致遠發現抓了回來，打的她半個月沒下來床，從此以后再也不敢挑釁惹怒他一點。

只是今日是葉舒月的生辰，作為母親她太過思念了，思念之情抵過了對葉致遠的畏懼，又跑到他的面前提起。

葉致遠早就將這個女兒拋之腦后快要忘干凈了，在他眼里就是葉舒月無能才會落得這種悲慘的下場，她要是有葉舒晚一半的本事，哄得凌淵為她傾心，也不至于淪落他們白白擔心。

他白疼她那么多年，沒想到疼的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他不猝幾口唾沫都是他做父親的積德行善了。

“滾滾滾，別來煩我！”葉致遠一見到王白鳳臉上的斑點還有那副萎靡的精神就犯惡心，眼底溢出的嫌惡快要掉出來夾在他眼底的皺紋下縫了。

這陣子上頭的人失了聯系，他飛鴿傳了不少信，結果沒有回來一封！實在太詭異了，這不得不讓他多想，所以看見這個已經人老珠黃的婆娘他心生的怨氣頓時橫生。

王白鳳怎么會聽看不出他對自己的態度，只是今天……她快要受不住了。

沒了夫君的愛，又失了女兒，引以為傲的容貌喪失，年齡攀長，每一項對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都是重大的打擊。

“老爺……”瞧著葉致遠盯著手中的信眼中聚出一團火，王白鳳應激的瑟縮，弱弱喚了聲。

“趁我沒功夫搭理你之前，給我滾！”

“啪！”手中的信甩了出去，信封都是牛皮紙做的，比普通紙張堅硬不少，四個棱角的其中一個劃破她的額頭。

血珠子登時就溢了出去，王白鳳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暗暗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