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意外，凌淵皺眉，“你當真半點兒不記得？”

葉舒晚抬眸，一臉茫然，怔了半晌后，輕輕擺了擺頭。

她記不清自殘，倒猛然回憶起曾經熬夜繡荷包的那個晚上，沒有征兆的暈了過去，醒來時指腹多了好多圓孔針眼。

當時她還以為太久不睡記憶出現偏差，針孔應當是晚上動針線時候不小心傷到的，就沒太在意。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后知后覺的恐懼卷入她的全身，如墜冰窟，血液冰涼，沒有人的體溫，“我、我都做了什么？”

她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一雙清瞳不安地爍動，手臂傷口的痛意在大腦中清晰異常，后背的鞭痕似乎有不知名的生物在上舞動，一抽一抽的跳動。

葉舒晚心理七上八下，惶惶不安，這種隨時失控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想殺人。

一只溫涼的手，輕輕叩上她的手腕，她垂眸，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手背青筋脈絡清晰，擁有一種不可言說的誘惑力。

葉舒晚咽了下口水。

“擔心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天塌了一樣？”凌淵盯著她眸子的揣揣不安，輕聲道。

又不是你有病，站著說話不腰疼。

葉舒晚心中腹誹，話鋒陡然一轉，揚聲道，“殿下，既然我病了，您留著我一定得花不少錢，我這個人最怕欠人情，要不……”

空氣突然安靜，仿佛氧氣被抽空，葉舒晚有種難以呼吸的錯覺，暗覺奇怪。

一抬眼，頓悟了。

男人眉骨深邃，眼眸陰沉，那汪深潭窺不見底，此刻正緊緊地盯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種若是說了接下來的話，就會立刻死無全尸的感覺。

看她停住，凌淵雙手環胸，身體微微后仰，饒有興趣地凝著她，“說啊，繼續說。”沖她抬了抬下巴。

葉舒晚指尖揉了揉泛癢的鼻子，“我還是不說了吧。”聲音沒什么底氣的低了下去。

她不說，不代表凌淵會就此揭過，“孤讓你說，說吧。”他不依不饒，勢必要她把話說個明白。

葉舒晚一噎，心知肚明說出口的話結果不會太好，索性弓腰，手臂一翻，摸索向后背，滿臉痛色，“哎呦，好疼。”

不算裝，是真的疼，只是疼的程度很弱。

驀地，她眼中劃過一抹疑團，心生疑慮，腦海中浮現出昨日的場面，那藤鞭粗長帶刺，行刑的侍從又是壯漢，一鞭子下去不死，也定會皮開肉綻。

現在，她不僅沒什么大事，傷口也沒有想象中痛徹難耐，為什么？

她慢慢抬眸，目光掠過凌淵那張形貌昳麗的俊龐，難不成……

心中猜測破土而出，她猛地拍了拍雙頰，緩神。

想什么呢葉舒晚，你有受虐傾向嗎？這人打了你，你還要為他開脫美化，說他手下留情，就不怪他了嗎？

她不是傻子，更不是大大咧咧能夠大度斂去所有痛苦，說著無所謂的圣母。

打了就是打了，痛是真的，不能因為它的程度就輕易原諒。

短短一會兒，她臉色七十二般變化，凌淵瞧著眉頭緊皺，“孤看看。”以為她真的痛得不行。

他直接上手，按著她趴下，不給她拒絕的可能。

“哎哎哎。”葉舒晚還沒反應，枕頭挨臉，壓的臉部變形，胸口凸起的地方，咯的不適，一股腦掙扎。

“老實點，什么樣了還亂動。”凌淵冷聲斥責，順利的揭開她寢衣側扣，掀開，后背肌膚袒露。

再掙扎沒什么意義，葉舒晚消停了，扯過被子，臉埋了進去。

她的鴕鳥姿態，凌淵看得好笑，陰郁的臉色一掃陰霾，冷氣慢慢退散。

條狀鞭傷比上次上藥的時候好了不少，只是邊緣處青紫了，那是經過一夜發酵的結果。

凌淵幽深的眸顫動了下，轉頭傾身拿起一旁桌上的藥，給她上藥。

一邊涂抹，一邊用內力暈和，更好發揮藥效，“這幾天不許碰水知道嗎？”他叮囑。

“哦。”葉舒晚趴著床上，漫不經意地悶悶應了聲。

凌淵抹藥的手頓住，轉眸凝視小姑娘一拱一拱的小腦袋，使壞重按了下，“這么不情愿，傷口爛了可別哭。”

“嘶。”葉舒晚痛呼呻吟，差點兒彈坐起來。

腦袋從柔弱的被子里拔了出來，轉頭幽怨地盯著他，怨氣沖天，“殿下突然這么關心我作甚，這傷又不是我自己弄的。”一提起這事，她登時委屈的眼冒水汽，又不想在男人面前丟人，倔強的偏過頭。

此事的確是他魯莽了，見她如此，凌淵胸口發悶，只是從來沒有認過錯的他，不知該如何去與人表達歉疚。

幫她整理好衣服，輕輕擺正她的臉，讓她面向他，小姑娘氣狠了，眼眶紅紅的，長睫不住抖動，看得他胸口一窒。

嘆了口氣，指腹滑過小姑娘的眼瞼，她下意識閉眼，就感覺淚水被人抹去。

男人低磁的嗓音低聲哄著，“好了，這回是孤的錯，冤枉我們晚晚了。”

他的語氣太過溫柔，以至于她第一反應是出現了幻覺，她驀然睜眼，迎入眼簾的是男人溺斃人心的星眸。

長長的睫毛微微掀動，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朱唇皓齒，眼尾泛著淡淡的紅意，透著性感，無聲蠱惑人心。

他的長相本就夠有魅力，再加上他權傾天下的身份更是絕殺，此刻他的溫柔更像是鏡中水月，一顆小小的石子便可輕而易舉的擊碎。

她愣了神，十指張開，收緊，不知所措。

“只是以后想要出門的時候親自和孤說，切勿再擅自出府。”凌淵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錯愕回眸，遲鈍應道，“哦，知道了。”

“行了，好好休息，睡吧。”他坐在床側，替她掖好被子，語氣關懷，輕聲說道。

忙乎了一晚上，屋外鳴叫的蟲歇了，屋內燭火熄滅，黑暗覆蓋下來，靜的可以聽見人的呼吸聲。

凌淵躺在她的身側，虛虛環著她柔軟的身體，太久沒有一起躺在一張床上了，一開始葉舒晚不習慣全身繃得僵硬，腳指頭都在蜷縮，別提困意了。

天邊泛起了亮色漣漪，眼皮一眨一合頻繁閃動，好似有千斤重，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