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十三看了陳平安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這才是一個錦衣衛的正確態度和素質。

徐年終于慌了，要不是被軟索纏得緊，他甚至想跪下，可慌亂間開口又亂了方寸。

“陛下，你…你不能殺我！”

莊十三看向他：“哦？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我乃是先帝欽封的錦衣衛指揮使，掌管錦衣衛十四所三萬余眾，陛下若是隨意殺我等，不怕嘩變么？”

“這理由不夠。”

莊十三搖頭，語氣冰冷地說道，“拉出去，全砍了。”

嘩變，帶頭的都砍了，底下就嘩變不起來，至于先帝欽封？

莊十三冷笑。

那是夏景文的爹，關我莊十三鳥事？！

柳云龍上前將幾人的錦衣衛腰牌一一摘下，接著一揮手，禁衛軍將徐年等五人揪出殿去。

徐年兀自掙扎著怒罵：“昏君！你敢殺我？！”

其余四人則沒有他那么硬氣，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淡定，哭嚎著求饒。

“陛下饒命！饒命??！”

“臣知錯了，陛下！”

“陛下，臣愿洗心革面做一條聽話的狗！”

“陛下！陛下……”

聲音漸漸遠去，終于再不可聞。

莊十三看向呆若木雞的陳平安，敲敲桌面：“平安啊，和朕說說，錦衣衛最近的情況?！?

“是！”

陳平安終于回過了神來，定了定心神，條理清晰，不急不緩的說了起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潘安那狗賊的手早已伸向了錦衣衛，從一開始隱晦低調的接觸，到后來光明正大地收買，現在的錦衣衛已經被他們幾人全都賣給了潘安。

這才導致了皇帝身邊幾乎看不見錦衣衛的身影，而對于朝臣的監控，也僅限于潘黨之外的那些人了。

陳平安是世襲的錦衣衛指揮僉事，光是這個職位就讓莊十三很有好感。

在他那個世界里，那位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戚將軍，就是世襲的這個職位。

莊十三想了想，李儒不知道什么時候趕到，不如…看著陳平安道：“若是讓你去收攏鎮撫司衙門，你可有把握？需要多久？”

鎮撫司衙門就是大夏朝錦衣衛的公所，是天下錦衣衛各所的中樞。

陳平安一驚，他已經意識到，一份天大的機緣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回陛下，徐年在鎮撫司并不能只手遮天，臣有把握收攏，請陛下給臣三……不，兩天時間?！?

“很好?！?

莊十三點點頭，對侍立一旁的王晨說道，“擬旨，原錦衣衛指揮僉事陳平安，升任錦衣衛同知，待錦衣衛指揮使上任前，全權聽從同知指揮?！?

“是?！?

王晨應下，就在書桌邊小小占了塊案面，將冊封詔書寫就，雙手捧著玉璽用印。

莊十三瞥了一眼，頗為意外道：“你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王晨垂手低眉：“奴才幼時曾識過些粗淺文字。”

莊十三就喜歡王晨這低調謙虛的勁，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勵，王晨身體一顫，似是感動得快哭了。

陳平安手捧詔書，再次叩首：“臣，陳平安，謝主隆恩！”

“去吧。”

莊十三很滿意陳平安這穩重又不失聰明的樣子，因為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是需要內閣合議才能選出，不是皇帝一言而定的，但是陳平安并沒有提這事。

然而陳平安卻沒有立即離去。

“陛下，臣尚有要事奏報。”

“哦，還有何事？”

陳平安神情肅然鄭重。

“青州、并州大旱，數百里裂土，寸草不生?！?

“廬州瘟疫，疫、情已致三成百姓死亡?！?

“湖廣行省梧州賀州等各地水災，十余萬戶百姓流離失所?！?

莊十三大驚！

青州并州在京城西北方，廬州則在東南江淮行省，還有湖廣，三處地方竟都有如此天災。

可是內閣，那幫雜碎居然沒一個人將這些消息報來！

“如今已有無數災民聚集在京城外，卻無人救濟管理，每天餓死凍死不知其數?！?

莊十三猛地握緊雙拳。

可是還沒完，陳平安又從懷中摸出一張紙，皺皺巴巴，竟還染有血跡。

“半月前，逶人五千眾于臺州溫州登陸，燒殺劫掠，為禍沿海各地，各地守軍衛所難以抵御，紛紛敗逃……”

陳平安的聲音憤怒中帶著哽咽，這張紙是他們錦衣衛臺州衛所的同袍，頂著逶人的刀口送出來的，在交到陳平安手里后就斷了氣。

“徐年將諸多消息強行壓制，并嚴令臣等不得外泄，臣因此與他大鬧一場，被勒令停職在家中?！?

莊十三強忍怒火，沉聲問道：“這些，內閣可有舉措？”

陳平安搖搖頭：“沒有任何舉措?！?

砰！

莊十三再也按捺不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他那張俊秀的臉龐已經扭曲，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一群雜碎，朕遲早要把這群狗東西全殺了！”

潘安和他的走狗們壓制他，限制他的皇權，太后在后宮里把持一切，錦衣衛不聽話，隨心所欲。

這些他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莊十三忍不住了！

一條條消息都被封鎖，無人問津，可那都是人命，是十幾萬甚至更多的百姓的命啊！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絕望的身影，有倒臥在赤地千里之上的，有在洪水沖襲中漂浮掙扎的，還有慘死在逶人刀鋒下的……

“王晨！”

莊十三似是用盡所有力氣，緩緩說道，“去告訴他們，明日，朕要開早朝，膽敢缺席者，殺！”

“奴才領旨?！?

王晨小跑出了殿門。

這時柳云龍回了進來：“啟稟陛下，徐年等五人已盡皆斬首?！?

“嗯！到是便宜他們了?！?

“云龍，你多帶些人馬，跟著陳平安一起去，用最快的速度搞定錦衣衛?！?

“另外，把徐年幾人的家給朕抄了，一個銅板都不許落下！”

柳云龍、陳平安齊聲道：“臣遵旨！”

莊十三又叫過柳云龍，低聲補了一句：“尤其是徐年家里，記得，搜得仔細一點！”

柳云龍眼中精光一閃，依然明白了莊十三想要什么。

賬本！

錦衣衛真正的賬本！

于是，一個震驚整個京城的事件爆發。

京城禁衛軍統領柳云龍，帶領兩千披甲執銳的精兵，沖入錦衣衛鎮撫司衙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拿了三十多人，并關入錦衣衛詔獄。

這個操作讓全城百姓都有點看不懂了，可是隨即他們又聽說了一個消息。

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易主了，原指揮僉事陳平安受當今圣上欽封錦衣衛同知，暫替原指揮使徐年之職。

而徐年和兩位同知、兩位僉事，已被斬于午門之外。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都不知道皇帝這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