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長孫善站明立場，趙明自然高興，畢竟因此免去了一番爭斗。

他輕展雙眉，臉上露出笑容，對著長孫善點頭道：“左宮伯今日所為，真乃不愧是朝廷的良臣，陛下的忠臣。”

長孫善雖年長趙明很多，但在此刻卻不敢有半分的長者姿態。

面對趙明的稱贊，他面色極盡謙卑，惶恐地叉手道：“趙將軍說笑了，這些事情都是下官該要做的，做幾分內之事，實在是擔不起趙校尉的贊譽。”

聰明的人就要學會說糊涂話，讓人聽起來適當受用，懶得挑出毛病。

這就是長孫善會的一個技能。

他深知現在可是關乎生死的抉擇點，該做什么事，該說什么話都要有個度。

趙明對于長孫善這種人很了解。

他同大多數人一樣，兩邊都不站隊，只曉風往哪邊吹人就往那邊倒。

在與長孫善話罷，趙明掉頭看向于仲文，詢問道：“次武兄，宇文護手底親信諸多，你看該如何行事方便？”

于仲文想了想，回應道：“依我看法，擒賊就要先擒王，我等只需將宇文護的兒子弟弟誅殺即可，便會引得那些跟著作亂朝廷大臣自縛。”

“由我去誅殺宇文會和宇文至，那宇文靜和宇文乾嘉就由孝哲你去，至于剩下的宇文乾基和宇文乾光等人就要麻煩左宮伯去處理了。”

“次武兄所言計劃甚好。”

趙明靜靜聽完于仲文的說辭，覺得分配很是合理，有效的兼顧了多方利益。

還有于仲文眼下要分功給后來者長孫善，正恰把趙明原本的心意符合，所以是極力贊同。

趙明起早就不想繼續貪功，現今能有于仲文的提議，就如同天降甘露。

他頓改先前的青色臉，轉頭就向長孫善確認道：“長孫宮伯，于將軍的話你聽清了嗎？”

“聽清了！”

長孫善強忍笑意，連忙給出回應。

這一刻里，長孫善比趙明還要滿意，他沒想到自己等著站隊還能等出個勤王之功。

不過在心中卻充斥著疑惑，若講于仲文為何行事分功，他倒能強作解釋，大義凜然地說出是同為鮮卑族人。

但對于趙明的心思，他卻完全猜不透，也拿不出合乎情理的強解。

“聽清了就好。”

趙明自然能想像到長孫善的心理，沒心情去管，僅有輕聲一句。

緊接著他抬頭看天辯時，回頭就分別瞧了眼倆人，似令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就趁早分頭行動起來吧。”

得到趙明的準確答復后，于仲文先對視一眼長孫善，而后引兵率先離去。

長孫善建功心切，向趙明拱禮后，立馬就領兵朝另一面開進。

眼見倆人遁入黑幕深處，趙明方才招呼所部向宇文靜和宇文乾嘉的住所殺去。

馬蹄踏著青石，起伏的同音匯聚如雷，漫卷不散留在一路長道上，驚醒兩面宅中的貴人。

一些動作快的家兵們驟時推開大門，當看見整齊掠過的大隊宿衛，皆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晚上的出動宿衛，還這么著急，那肯定是又要死人了。

“這又是誰得罪大冢宰了？”

一個身居七命的武散官聽清家兵來報，從床上走到窗邊，扶欄望天輕聲呢喃。

他在長安城中住上近二十多年，曾見過太多次這般陣仗，不出意外每次都會死上好多人。

雖然他早已習以為常，但又替那些無罪的逝者惋惜，更擔心不知那天自己也會無辜遭殃。

正當兩面的住民議論不斷，趙明已是行到了底部，雙眼盯著那塊刻有“崇業公府”的牌子。

而在牌子下方，四具尸身躺在地上。

他們是宇文靜的家兵，平日里見誰都是副趾高氣揚的作態，而今姿態卻顯得不那么美觀。

趙明乘于馬背，左手勒住韁繩，右手抬起向前揮出。

宿衛們一時像打了雞血，提著長刀瘋狂向宇文靜的府邸涌去。

大門不太抗揍，僅幾息的時間就被一眾宿衛合力撞開。

趙明驅馬跟在宿衛們后面，冷眼看著他們嗜血縱殺。

當見宇文靜府上那些個家兵，女眷，老幼接連倒下在血泊中時，趙明的臉上平靜無比。

等到最后，崇業公府上下就僅剩宇文靜一人獨存。

宿衛們都很聰明，沒有殺掉早把身份亮明的宇文靜，而是將他手腳綁住扔在一旁。

他們都能看見趙明在后方督戰，全都不敢當著主將的面搶功，只得是留下宇文靜這條大魚。

趙明勒住馬匹不前，位在原地向宇文靜宣令道：“奉陛下旨意，誅滅叛賊宇文護一脈。”

宇文靜瞪大雙目，不甘地望著趙明。

他很不解，為何這個昔日的階下囚，會在如今變成索命的鬼。

“趙孝哲，你這小人，你難道忘了我家對你恩德了嗎？”

無盡的怒火隨在話間噴涌而出，宇文靜使動全身力量，想要從地上撐起。

趙明念及舊情，不愿再去多言低辱一個將死之人，直令左右道：“動手吧！”

伴著趙明一聲令下，宿衛們爭先把刀砍向宇文靜，都想能沾上點功勞。

將宇文靜滅殺后，趙明指令十數人留下，隨后才領兵奔向宇文乾嘉的宅邸。

兩次相同的過程，就像是在復制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宇文乾嘉死前沒罵趙明，而是罵了幾句宇文護。

隨著宇文靜和宇文乾嘉身死，趙明的任務算是成功完成。

他沒做停留，帶著宿衛們就重走來時路，打算去到原先分散地點等待另外倆人。

一路上走過，兩面都站有朝臣。

他們大半夜不睡覺，三兩個人聚在一堆，就是想看看到底死了些誰家的人。

直到此時，所有的人才看清楚領頭的人是趙明，一位自認為交情甚廣的大臣走到路邊。

他幾步并作一步跑，追到趙明的馬旁，低聲道：“孝哲賢弟，不知又是哪位不長眼的東西得罪了大冢宰，還連累你大半夜出來一趟。”

趙明聽聲側望，對尋來之人并不熟悉，只知看得衣著是個正六命的朝臣。

見到竟有人大膽前來提問，趙明毫不吝嗇，勒馬駐步向對方應道：“叛賊宇文護等人意圖謀害陛下，本將軍特奉旨來夷滅宇文靜等人。”

“哇？”

正六命官當場愣住，腦瓜袋子嗡嗡的響。

等他回神過來，趙明已早不見了蹤影，圍在身旁是一群來聽情況的朝中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