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廠長這才用正眼看著葉林：“你小子，到底想說什么？”

葉林拍拍毛廠長的肩膀：“毛廠長，我再說一遍，我有辦法能馬上測量出螺絲的精度。”

毛廠長疑惑的看著這個吊兒郎當的學徒工，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你一個學徒工，能有什么辦法？”

葉林說道：“我們可以弄一臺干涉儀，就可以測出微米級別的螺絲了。”

毛廠長又擺擺手：“咱們廠可沒有什么干……干啥來的？”

“干涉儀。”

“那是什么東西，沒聽說過。”毛廠長說道。

葉林比劃了幾下：“是用激光進行照射，然后用光波干涉的方法，就能精確的測量出微米級別精度的螺絲。”

毛廠長陷入了呆滯的狀態：“啥？激光？干涉？”

葉林懶得解釋了：“反正就是用激光，可以進行測量。”

他也不是很懂這個原理，但是他用過這個玩意。

干涉儀，在測量行業是一種必備的工具。

可以測出微米級別的精度。

只是，這個年代的干涉儀，還只是在實驗室里和某些國家重點項目里存在。

并不普及，所以毛廠長也不知道。

毛廠長擺擺手：“你一個高考只考了一百分的學徒工，瞎胡說些什么呢。別添亂。”

葉林都要氣笑了：“毛廠長，你為什么不讓我試一試呢？”

“你一個小毛孩子，試啥試？”毛廠長轉過身不再理睬他。

葉林氣的都要瘋了。

自己好心來救毛廠長，結果毛廠長不領情。

他真想轉頭就走，任由這群老工人瞎折騰去。

但是，想想這些老工人在攻堅失敗后的痛苦，他又停住了腳步。

他決定，最后再試一次。

要是這個毛廠長依舊不聽，他就真的不管了。

這個時候，趙師傅手里捧著一根螺絲下了車床。

他小心的將螺絲遞給了新車間的車間主任：“你去試一試，要是不合格，最好看看是偏大還是偏小，有助于我進行工藝改正。”

車間主任騎上自行車就往新車間跑。

現在大家都沒事了，在車間主任的結果出來前，趙師傅都不敢動手了。

材料有限，這就逼得大家要把良品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這種精度的加工工藝，全憑手感。

這種加工方式，有點類似于射擊。

真正的高手，并不是實打實的瞄準靶心，而是憑感覺瞄準了靶心。

很多奧運會射擊冠軍，本身就是近視眼，甚至看不到靶心。

每一次射擊之后，都是根據結果，調整手感，這樣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績。

車螺絲也是如此。

手感很重要。

而提升手感，就需要及時把握精度。

一個良品出現還好，要是出了一個廢品，就需要知道到底是粗了還是細了，還是間距問題。

這樣根據結果，調整手感，才能越做越好。

十幾分鐘后，車間主任騎著自行車氣喘吁吁的過來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伸長了脖子，遠遠的看著車間主任過來。

心急的龔主任沖了上去，眼巴巴的問道：“怎么樣，怎么樣？”

車間主任卻一臉的沉重。

他跳下自行車，將車子一扔，腳步匆匆的走過來，凝重的搖搖頭。

所有人的心都猛的一沉，氣氛十分的壓抑。

“唉！”毛廠長嘆息一聲。

但是馬上覺得自己不該消極，又打起精神來說：“趙師傅，沒事，繼續。我相信下一顆一定行。”

龔主任也馬上給大家打氣：“沒錯，一定行的。我們繼續。”

李師傅也再次興奮起來：“大家團結一致，就沒有跨不過的河。我來上臺鉗。”

車間里剛剛升起的失望氣氛馬上被幾個老鉗工給消散了，大家也都繼續興奮起來。

但是趙師傅卻沒有動，而是盯著車間主任問道：“你說說看，到底是粗了還是細了？”

車間主任揉揉額頭：“這個，這個，趙師傅，這個真不好說啊。畢竟上機測試，只能看看是不是合格，不能看出來到底是粗了還是細了，或者是間距不對。”

趙師傅眉頭依舊皺的很緊：“要是不能知道到底是粗了還是細了，我就沒法進行調整。”

車間主任這才糾結了一下說道：“根據設備的運行情況來看，大概率是粗了。調整起來，有些不順滑。”

趙師傅深吸一口氣：“行，既然是粗了，那我就稍微調整一下手感，咱們繼續。”

一聲令下，趙師傅帶著一群八級鉗工，又開始了下一步工作。

葉林舉起手說道：“趙師傅，其實我有辦法能測量出螺絲的精度出來。”

趙師傅聞言扭頭看了一眼葉林，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彷佛葉林就是個空氣，他手一揮：“開工。”

機器轟鳴聲再次響起，這讓葉林十分的沮喪。

這都什么事啊。

自己空有一肚子的想法，卻沒法實現。

看看毛廠長急的在車床旁邊打轉，葉林一把拉住了毛廠長：“毛廠長，我真的告訴你，我有辦法制作出一個干涉儀出來，可以進行高精度的測量。”

毛廠長還想不理他，但是這一次葉林是鐵了心要跟毛廠長戰斗到底。

他死死的拽住毛廠長：“毛廠長，我真的有辦法。你就讓我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這句話說出來，終于打動了毛廠長。

萬一成功了呢？

活馬當作死馬醫吧。

“好，你說，到哪里去弄這個干……啥儀。”

葉林不假思索的說道：“干涉儀現在屬于科研室用的儀器，省里的實驗室應該有。借來就可以了。”

馬廠長都氣笑了：“去省里？一去一來就要十五六個小時。現在是晚上，班車早停了。就算是明早坐最早的一班班車過去，也來不及。你的主意提了也是白提。”

“廠里沒車嗎？”

“廠里的車正在大修。”

“去縣里借，縣里總有車子吧？”

毛廠長瞪了一眼葉林：“你還嫌不夠丟人嗎？還去縣里借？再說了，縣里的車在不在都不好說。就算是借了，誰開？你開啊！”

“我開也行……”

啪！

葉林感覺后腦勺一陣劇痛。

這個感覺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師傅的毒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