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臉本就瘦弱，這一撞之下倒地不說，眼冒金星的還跌落了手里那三枚鐵錢。

“啊呀！我的錢！”

鐵錢跌落地面滾動的聲音，讓小花臉忘記了撞擊的疼痛，緊張的手腳并用去追那滾動的鐵錢。

急匆匆的將鐵錢都收入懷里，小花臉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撞到的竟然是村長練學昌。

“村……村長大人！”

小花臉眼神亂閃，緊張的向練學昌問好。

練學昌看了一眼后說道：“你是那個誰……癆病李的女兒吧？你爹不是……”

小花臉一頭胡亂剪過的蓬亂臟膩短發(fā)，一般人都認不出這是個八歲的女娃來。

聽到村長叫自己父親平日的綽號“癆病李”，小花臉臉頰皺一下，但馬上又討好的笑道：“是是，村長大人說的正是我爹。”

“你這鬼鬼祟祟的在干嘛？莫不是偷了誰家東西？”

小花臉連忙辯解：“哪……哪敢啊村長！村里規(guī)矩嚴，偷盜可是要打折手的！我剛路過出了三兄弟入族學的那家，大擺流水席呢。我前去說了些吉利話，得他們家梁氏賞了三個鐵錢。”

“梁氏？賞錢？”練學昌村長都氣笑了：“全村著名的摳婦，你就是看她落小紅河里，馬上要被怪魚吃掉時救她上來，她都不會給你賞錢。小孩子，扯謊也不會說。”

轉(zhuǎn)瞬，練學昌臉色變得陰沉：“還說你沒偷東西，這么拙劣的借口，當我不敢用族規(guī)嗎？哦，你們李家是外姓人，動用族規(guī)罪加一等。”

小花臉嚇得差點尿褲子，趕緊撲上去抓住村長褲腳：“不是！不是偷的！自從練家金氏的兒子練云生也入了族學，梁氏就讓我在街頭經(jīng)常盯梢他，有情況就給她通風報信！”

練學昌微微皺眉：“通風報信？你今天跟她報了什么，能得到賞錢來。”

小花臉趕緊把今天族學放學后，練云生一個人去大采購，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事情說了一遍。

“他還沒采購完呢，梁氏讓我再去盯梢。村長，我說的都是實話，不要用族規(guī)罰我啊！”

練學昌面容看不出表情，深邃有神的目光看得小花臉瑟瑟發(fā)抖，好半天才對她說：“你現(xiàn)在去看看，那個練云生還去采購了什么東西，然后回來告訴我。”

小花臉連連點頭，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一大一小對視了一會，練學昌沉著臉開口：“還等我給賞錢不成？”

小花臉又是一個哆嗦，趕緊爬起來轉(zhuǎn)身跑走了。

看著小花臉的背影，練學昌粗糙的右手在自己下巴的胡茬上摩挲幾下：“四祖廟里，讓蟲老爺都給他磕頭，這種怪異的事情可從沒見過。雖然三族老也查不出什么，但……”

練學昌陷入回憶，記憶中有個身影逐步清晰起來。

“不愧是他的崽啊，可惜了。”

小花臉沒敢回頭看村長的臉色，一溜煙跑掉之后，就在村子里找練云生的身影。稍微問了一下，就聽藥店說他來問過老靈芝的價格。

“老靈芝！”

小花臉汗毛都要豎起來，她長期到處乞討幫工找錢給父親抓藥，自然對不少藥材的價格心中有數(shù)。

藥店伙計笑道：“店里怎么會常備這種藥？就是去銅鼓鎮(zhèn)的藥店，那也才偶爾有貨罷了。這種狠藥跟老山參一樣，都是大戶人家老人備著吊命的哩！”

“村里大戶，來來去去不就那么幾家。這種珍貴老藥材，就跟人家老人備著的壽材一樣，不是破家時候誰肯賣出來？阿生那小子也是魔怔了，藥店買不到就要去找村里大戶老人試試。”

“大戶……老人……”

小花臉琢磨一下，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莫名就猜想練云生應該是去了那家。

撒開腳丫又是一陣跑，小花臉終于在偉爺爺家門口，看到了練云生正在被轟出來。

偉爺爺家，算是村里數(shù)得著的大戶了。從他這一輩開始，各房兄弟娶回來的老婆，都比賽一樣動輒就生男孩。

這男丁一多，再有點持家的本事，三代不出敗家子，家業(yè)就穩(wěn)穩(wěn)的起來了。

偉爺爺家宅規(guī)模，至少比練云生家祖宅大三倍都不止，還不算村中分居出去的幾支。

現(xiàn)在練云生就在人家大宅門口，被一個頭發(fā)剃得短短的小伙子罵呢。

“入個族學就了不起了？我們家出過的族學子弟，比你家現(xiàn)在人丁都多！我爺爺說了不賣芝草，你還糾纏，莫不是挑事找打？”

練云生解釋道：“偉爺爺誤會了！這村里芝草實在太少，光論買，我也買不起。只要他聽我?guī)拙湓挘嘈潘麜匦霓D(zhuǎn)意的！”

短發(fā)小伙子更怒：“不是買，難道是借？你才多大點年紀，拿這老人跟壽材一樣貴重的藥物做什么？”

練云生掏出一把銅錢，放在短發(fā)小伙子手里，然后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短發(fā)小伙子就是一愣，然后練云生再補充兩句，這小伙子猶豫一下，還是沉著臉甩下句話來。

“我就替你傳這一句話，爺爺要是發(fā)怒，我可不再通融，直接動手揍你滾蛋！”

把銅錢收到兜里，短發(fā)小伙就關門進屋。不過片刻功夫，這短發(fā)小伙又開門，把練云生迎了進去。

小花臉看得都呆了，這老人家吊命用的寶貴老靈芝，就憑練云生這幾句話能說動了？

偉爺爺就算跟練云生同是這一屆的族學成員，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交情吧？輩分也差著很遠啊！

雖然完全搞不懂情況，但小花臉自認沒本事進到偉爺爺這種大宅里去一探究竟。

在門口等了一會，等到練云生出來時，小花臉就看到原本氣呼呼的短發(fā)小伙，態(tài)度變得好了一些。

“爺爺?shù)氖拢憧蓜e信口開河！都是一個村一個族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練云生笑著說道：“那是自然，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兩人再說話聲音就小了，墻角的小花臉聽不清，索性就轉(zhuǎn)身跑路，把這個最新的情況跟村長和梁氏都說一聲。

一個是人人敬畏的村里老大，一個是金主，小花臉哪個都得罪不起。

至于這兩方會怎么對付練云生，那小花臉可管不上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