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跟著陸正羽和林正聲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控制得差不多。

到處都是打碎的酒瓶和酒液，墻上甚至還有不少彈孔，惶惶不安的侍者們蹲了一排靠在墻角。

林正聲沒管外面，帶著他們兩個人徑自走向了頂層的辦公室。

一路上，墻壁和走廊上的精致貼花上都濺射了不少血跡，破碎的玻璃和瓷器碎片上也濺了不少，惹得秦朗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等他們推開門，卻又不一樣了。

辦公室里整潔極了，甚至沒有太多打斗的痕跡——除了窗戶上破了個大洞，顯然有人曾經從那邊闖出去過。

在巨大的辦公桌上，滿身傷痕的許青被從后面反剪拷住，死死按在了辦公桌上。

看到幾人進來，許青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死死的盯住了秦朗，口中不住發出了嗬嗬聲——他口里被堵住了，防止他自殺。

“松弛劑我帶過來了。”林正青兩手一揮，就有人上前，給不住掙扎的許青注射。

隨著靜脈的藥劑推動，許青的掙扎也逐漸變得微弱，他身后的兩人才漸漸放松下來，將他拽到了椅子上拷緊。

林正聲瞥見了他臉上的青紫，皺了皺眉，“你們打他了？”

許青身后的兩人忙不迭的搖頭，“隊長，你可別冤枉我們。我們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子了——喂，說話！”

口里的堵塞物被拽了出來，許青頭微微垂下，陰惻惻的望著林正聲身后的秦朗。

“沒想到啊——竟然栽在你這種小崽子手里。”許青的聲音低沉，像是噬人的毒蛇。

“……你誰啊？”秦朗在腦海里不住的尋找記憶，卻發現完全沒有印象。

“呵……”許青狠狠往前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冷笑道，“你可別得意的太久——”

“……”秦朗滿臉迷茫，不是這人誰啊，怎么一臉深仇大恨的。他都不認識好吧？

“抓到了？行，我就回來——”林正聲點開魔網終端，抬頭說了這么一句話，“走吧，人已經全部控制住了。”

他瞥了一眼滿臉自信的許青，甚至特意備注了一句，“包括許勇。”

“？怎么可能！！”聞言許青劇烈的掙扎起來，無奈打了松弛劑的身體幾乎沒什么力氣，只能讓他晃了晃，“大哥他——”

林正聲瞥了他一眼，笑了，“說到這個，還得感謝你為案件做的貢獻。不然我們也找不到突破口。”

“大哥……”許青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仿佛他口中的大哥被抓這件事給了他巨大的刺激，然后忽然沉寂了下來。

之后回去的路上，無論林正聲再說什么，他都不再開口。

回警察局的路上，林正聲看秦朗一臉不可茫然，輕聲著給他解釋。

“許青你可能不認識，那許強你還有印象嗎？”

“許強？”秦朗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住你家對面樓棟的？”看他沒反應，林正聲提示道。

“許大媽家？”秦朗想了想，詫異的問道。“我們家和他們家有什么仇怨嗎？”

林正聲嘆了口氣，“那你知不知道，她想和你們家換房子的事情？”

“換房子？”秦朗迷惑的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么個事？就因為這個？”

林正聲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我們的人已經控制住了他們一家。據她招供，是為了你們家房子才搞出來這么多事情的。”

“就因為這？！”秦朗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就因為這種事，她就要害人？他們家又不是沒有房！！”

林正聲又深深嘆了口氣，“是這樣的。據她招供，是因為根據她的觀測，你們家的房子是整個家屬院風水最好的一戶，所以自從她去了你們家屬院之后，一直想和你們家互換，但你父母不愿意。”

“她神經病吧！！！”秦朗出離憤怒了，“他們家沒有什么正常人了嗎！就看著她這么發神經？！”

“許家有三兄弟。他們小時候，父親就死了，只剩下許大媽一個人拉扯他們長大，所以這三兄弟，都格外孝順——”

“？？”秦朗的表情一臉的不可思議。

“胡菲你還記得嗎？”林正聲開口問道。

“…………”秦朗沉默了。那位好胡姨，他怎么會忘記呢？

“胡菲是許強的……婚外情人。正是因為受了許強的指使，才刻意接近你母親的。”

……所以，上一世的事情，也緣由于此嗎。

胡菲……

不對！

許強！

他是秦艾國的同事！上一輩子，他還是秦艾國的領導！

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秦朗有些手腳發涼。

“那……我爸的事情……”秦朗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和許強有關嗎？”

林正聲點了點頭，“中毒案提交了我們之后，我們也連帶查了整個脈絡關系。就發現了你爸的案子——時間實在是太巧了，所以我們也順勢接手過來查了——你爸那幾天在家沒出門，許強趁機從倉庫把那批貨換了，換成了特意包裝的次品。”

“他特意覆蓋了監控，因為一開始沒人想到這后面有人搞鬼，所以源礦場那邊一開始也沒查出來，直到我們接手，技術科才恢復了數據。”

……不是的。不是這件事。

秦朗腦海中想到的，是父親頹唐的癱在窗前抽悶煙的身影。

那么意氣風發，又嚴肅認真，說到工作能兩眼放光的人，真的會因為操作不當，讓雙腿卷入機器嗎？

真的是意外嗎？

“為什么？”秦朗聲音低低的，充滿困惑。

“如果你們家不出事，會賣房子嗎？”林正聲反問道。

“……”秦朗努力回想了一下父母的性格。

不會的。父母二人都是節儉的性子，哪怕是升職或者賺了錢，也不會隨便考慮換房子住。而且住了這么久，花了那么多心血，他們也舍不得。

“本來他們是打算誘騙你母親把房子賣了，結果因為你出事，就沒成功。后來又看到你們家進了軍部的車——”

林正聲嘆息了一聲，“正好被許大媽看到了。她覺得就是因為房子風水好，所以才讓你們家攀上了高枝，更想要你們家這套房了。但如果你們家越過越好，拿到的希望就越渺茫……”

“因為這個事，她急得上火，暈倒了在家里。許家兩兄弟知道之后，就策劃了這些事情。”

“許強負責處理你爸那邊，許青知道你母親開源食店之后，就下了個套，趁著你母親不注意，在她預制好的醬料里下了毒，又調整了監控。等出事——他就可以趁機把你母親帶回南州派出所，到時候證據確鑿，就是死案。”

“只可惜，毒素的管制相當嚴格，他一直沒有找到好的不受懷疑的渠道。沒想到——”

說到這里，林正聲忍不住笑了，“他在家里找到了許勇偷帶回家的這個毒素，就直接用在了你媽這個案子上，沒想到越搞越大，牽扯了我們進來。”

“……”秦朗微微抬起頭，看向陸正羽，“如果我沒拿到魁首，會怎么樣？”

“哪有那么多如果？”陸正羽笑了笑，“你現在已經是軍部的人了。”

其實秦朗知道的。

如果他沒有拿到魁首，沒有進入軍部的視線，等待他的，就是和前世一樣的結果——

黑白的照片和癱瘓的父親，會成為他生命里一副凝固的畫卷，讓他永遠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