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門弟子中像公孫微微這樣依賴著四處撒網擴大自己的生態圈的人還是比較少見。

大多還是選擇抱團求同伐異。

并不是說壓榨外門弟子讓他們感激涕零這事讓內門弟子覺得不厚道，僅僅是因為做這樣的事情也需要一定的能力。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公孫微微一樣將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之前有一內門師兄試著去犧牲色相，但其心昭然，他太著急了，被人打成了色中餓鬼。

也正是如此，他目前難以晉級到練氣六階。

此時這位內門師兄——公孫子旺，他正匯聚著一群實力不到練氣五階的弟子。

直至今日他終于放棄了外門內門的偏見，或者說不是放下了偏見。只是因為他搜集不到足夠好用的人，被迫用外門弟子湊數。

正如此時他朝地上一啐，用鞋底磨了一遍，嘴上便說著些不干不凈的話：“你們這群外門弟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當年我要是有你們那些條件，早就晉級到練氣六階段了?！?

說罷他又接過其余弟子供奉的露茶。

這露茶十分珍貴，不僅僅需要使用清晨天未明，晨未歇之時搜集來的白露，更需要凡俗世間的茶仆用靈力烘焙，才能讓茶香濃郁，唇齒留香。

“我在你們這個階段的時候，每天為了修煉，臉都不要了，天天上午對著鏡子大吼到，好，你很好，你非常好?！?

“長此以往，我甚至被公孫安保師兄賞識，他放出話來，只要我突破到練氣六階段，立馬能加入到他的隊伍里去?！?

“諸位想想，公孫安保師兄的隊伍都是什么人？最低都是練氣六階段，跟在他們身邊的我又能獲取什么資源？”

“毫不夸張的說，哪怕我指尖漏下的一點點資源，那都足夠諸位突破到練氣五階了?！?

有些年輕的弟子，尚不知修真界險惡，臉上露出了憧憬。

“師兄，那我們什么時候能夠被公孫安保師兄賞識。”

一位外門弟子舉手問道。

公孫子旺一噎，他從未想過這問題。

這低賤的外門弟子還會想加入內門弟子的核心團隊？

“若要我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惫珜O子旺一邊思索著如何敷衍一邊說道：“安保師兄的選人標準我難以琢磨透，只有真實進去了我才能給大家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些弟子先是有些失望，隨后又燃起了斗志。

只要將公孫子旺師兄送入練氣六層，他肯定可以知曉更多的辛秘。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你們將全部資源給他？那不如給我呢?！?

公孫子旺大怒：“什么人鬼鬼祟祟，我們弟子如此團結怎么會……小胖師兄？”

來者正是公孫小胖，或者說偽裝成公孫小胖的張天瑞。

他身上的肉一顫一顫行走的步伐卻讓人覺得極其容易信服。

他說道：“諸位可聽清了他的話？若是能夠到練氣六階，便有機會得到公孫安保的賞識，你們真要將子旺師弟送去？或者說你們中是否有人考慮過讓自己修煉到練氣六階呢？”

公孫子旺急的滿頭大汗，他并不知道為什么公孫小胖會出現于此，也不知曉為什么對方要說出這樣擾亂軍心的話。

難道……難道是公孫安保師兄看不上這般利用弱小者上位的方式嗎？

他的眼神從不可置信，到懷疑，到相信，只用了寥寥盞茶時間。

張天瑞甚至早已準備好了對方發難，但回頭之時卻看見了一雙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公孫安保師兄手下的人，就是比我有遠見的多?！?

張天瑞無語凝噎，一時沒想到這公孫子旺是如此擅長自我催眠之人。

“諸位，現如今公孫安保師兄分身乏術，正在和強大的異獸交戰，他擔憂諸位師弟無法在秘境中獲取足夠的好處，便派我過來協助諸位?！?

有人隱隱發出了歡呼聲，張天瑞又道：“但是，修行之路乃是強者孤獨的道路，我這般幫助各位必然會降低我的獲取資源的速度?！?

“各位，我來幫大家總不能說讓我自己虧損吧。”

眾人沉默了下來，他們明白了這位新來的師兄的意思。

好處費。

他幫大家一點點，甚至為大家兜底，但是眾人需要將自己的兜里都掏個干凈給他。

這就是修仙嗎。

聶以盛感覺自己已經被掏空了。

他自幼向往修仙，希望能夠成為仙人的一員。

他在鄉試排名第一，縣試排名第一，終于獲得了去家族修仙的舉薦名額。

但是當他第一天進入到家族中時一切都變得和想象的不一樣了。

修為高的人聚集成團，自然會有低修為的人為他們處理那些繁瑣雜事。

若是拒絕成為他們的一員，便會被排擠到最邊緣處，失去所有修行資源。

若是成為他們的一員，便是對和自己同樣的向往修仙之人殘忍。

他在烘焙露茶時看見鍋邊本來有一些繁復精美的花紋，但是隨著歲月流逝和多次的烘焙，那些花紋最終都被磨滅了。

就像他一樣。

他也覺得自己要消耗殆盡了。

之前跟隨著公孫子旺，尚且能分到一些異獸邊角料，此時跟著這位小胖師兄，自己又能分到什么呢？

聶以盛想哭，但是他已經干涸了。

一口枯老的井如何才能涌現甘甜的水呢？

修仙，修仙。

便是如此吧，他苦笑著，順從著，聽著那位師兄的吩咐。

希望他能給眾人剩下一些異獸材料。

“每當我獲得三個靈蘊，諸位就能分得一個?！?

聶以盛的上唇和下唇分得極遠，露出了他不敢置信的心。

靈蘊？

像他們這樣的弟子居然被允許分得靈蘊？！

聶以盛只覺得那些磨滅的花紋被又一次種在了鍋的周圍。

雖然不似剛出窯那樣精美，明顯，但是卻有著歲月和時間的沖洗，那些花紋變得更加的實用，甚至在閃閃發光。

在以前他只覺得自己像一層空洞的人皮，被虛假欺騙的話語鼓吹起來，去做那些他覺得怨恨的事情。

但是如今，人皮內的事物均被填充實在了，用人的心臟，血管，脾肺腎……

像是活成了一個人。

“但是，為了避免諸位內訌，我們其余人的分配需要均衡，有人愿意分配資源嗎?！?

聶以盛聽到自己用這一世都沒有的聲音大聲喊叫道：“我！我縣試第一！我能給大家公平！”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勇敢。

但是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