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季泠鳶和小艾還撞到了正在轉移的淺井隆治和米霍爾。
淺井隆治將米霍爾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而他的左手則攬住米霍爾的腰,讓米霍爾的上半身都向自己的左肩靠去,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了自己的身上。兩人就這樣貼著墻有些踉踉蹌蹌地前行。
“咦,原來你們沒有死掉???”小艾看到前面的兩人,震驚地停下了揮舞火把的舉動,有些呆呆地看著兩人。
聽到小艾說的話,那兩個人回頭,發現了季泠鳶和牽著她手的小艾,以及小艾手中的極其顯眼的簡易火把。
看到季泠鳶后,淺井隆治的神情難以維持,他帶著痛心的神色看著被季泠鳶漫不經心搭在肩膀上的燕尾服以及那明顯凸出來的攝像機部位。隨后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眼,不忍心再去看它。
被扶著的米霍爾則是臉色蒼白地強撐著沖著季泠鳶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之后,他看了一眼仍在抑郁的淺井隆治,強忍著咳嗽的欲望,用虛弱的聲線向季泠鳶詢問:
“那邊怎么樣?”
“基本算是死路?!笨粗m然被敲詐了一把開山刀卻仍對自己笑臉相迎的米霍爾,本來打算無視他們的季泠鳶想了想他之前的善意的提醒,還是用冷淡的聲音回復道。
“是嗎?那看起來之前的選擇也不太明智?!彼χ?,隨后劇烈咳嗽了幾下,從嘴里吐出了一小口帶著血絲的唾沫。
“我現在傷勢嚴重,所以和隼人商量了下,決定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等恢復一些之后再行動?!甭晕⒒謴秃?,他又繼續說道:“泳池那邊感覺還算安全。我們應該會回去那里。”
他抬頭,看向了季泠鳶:“之前就想說了,謝謝你救了我和隼人。沒有你的話,我和他就會死在那間廁所吧……”
“感謝我?我可是拿走了你的刀哦~”季泠鳶內心覺得好笑,特意將手中的【開山刀(右)】提起來,在米霍爾面前展示著存在感,用輕佻的語氣說著調侃的話。
“我想,它也會因此而感到高興的,畢竟你比我強太多了,武器總是在更強的人手中才能更好地發揮它的用處。而且現在的我已經難以提起它了?!泵谆魻柶沉艘幌伦约捍钤跍\井隆治身上的右臂,苦笑了一下。
因為在面對寄生者時,他是用右手作為主要輸出核心,并且利用開山刀(右)傷到了寄生者,這也讓右臂著重吸引了寄生者的敵意。所以在他整個人被觸手束縛住后,最先遭到壓迫的是就是他的右手。
在觸手的纏繞下,米霍爾的右臂骨骼已經多處骨折,特別是手腕和臂骨的連接處,已經肉眼可見的有了凹陷,這意味著兩處骨骼已經徹底分離。而左臂雖然沒有骨折,但也多處拉傷,一使勁就會劇烈地疼痛,難以握緊剩下的那把破破爛爛的開山刀。
在季泠鳶的視角中,米霍爾的面板上的血量百分比比她離開之前看到的還要下降少許。
在這種缺乏藥物和醫療器械的環境中,做手術治療骨折基本沒有可能,而想要自愈,更是難如登天。最糟糕的情況,甚至是引發骨壞死導致不得不截肢。而截肢又會產生新的傷口、大量失血以及可能發生的傷口感染。環環相扣之下,步入九泉就不再是夢,而會變成現實~
而且,在這種危險的空間內,隨時都會遇到奪人性命的殺人鬼、汲取靈魂的怨魂,失去戰斗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躲避它們。至于他們現在這種踉蹌前行的速度,一旦遇到上了,就完全沒辦法逃跑。到那時候,他們估計就只能拼死一搏,來看看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甚至往更陰暗處想,在淺井隆治看來,友誼情誼比起生命生存,哪個更加重要呢?
如果你是淺井隆治,在身旁的米霍爾已經變成了半殘廢的情況下,缺乏食物、缺乏水源、外出尋找食物污水源時隨時可能遭到敵人襲擊的你需要一邊艱難求存,還要一邊照顧他。在這種情況下,你會選擇拋棄還是承擔?又或者,更陰間一些,選擇將其充作可食用的肉糧,讓撒旦的背上都得紋你?
“……”對米霍爾的話,季泠鳶不置一詞。但腦海中發散開來的思維卻讓她感到愉悅,要不是對這所廢棄學校的探索欲吸引著季泠鳶,她真想拋下一切事務,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后,見證著兩人終將到來的結局。
見季泠鳶沒有說話,米霍爾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后續需要幫助的話,你可以來室內泳池看看。假如到時候我還在,傷勢也恢復了一些,我會盡力償還這救命的恩情的?!?
“隼人,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如果能再次遇到上的話要做的事情嗎?”米霍爾扭頭看向攙扶著自己,但原地不動,默默撇過頭去的淺井隆治,語重心長地說道,隨后,他轉過頭對著季泠鳶說道:“不好意思,隼人他似乎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羞恥了,平時的他不是這樣的?!?
季泠鳶瞥向了淺井隆治的襠部。那里仍有一大片比邊上的顏色更深的色澤,但沒有那種獨特的尿騷味,似乎已經是用清水沖洗過。
之前似乎被陷入黑化狀態的季泠鳶嚇到,他在跌倒在地時沒能控制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失禁了??赡苁且驗橹耙呀浬线^了廁所,所以褲子上只有一小灘被浸潤的區域,甚至地板上都沒有液體。但在那之后,他似乎因為在人前丟臉,沒再和季泠鳶說過話,交涉的時候也只是由之前很少說話的米霍爾來代言。只是在將燕尾服及里面的照相機遞給季泠鳶時,他有些不甘心地拉住,直到季泠鳶開始用力,他才松手,悵然若失地看著它們成為了季泠鳶的戰利品。
淺井隆治握了握拳,嘆息了一聲,扭回頭來,看向了季泠鳶,那雙瞇著的眼睛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愜意的笑意。
他深吸了口氣,似乎在調整著自己的情緒。隨后,他用肌肉控制著嘴角微微翹起,用強迫著自己微笑的表情,干笑著說道:
“螢火小姐……”說完了對季泠鳶的稱呼,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著:“很抱歉,之前說過一些自不量力的話……比如說,后續你會慶幸信任我們什么的……現在想來,當時的我可真是太過于自大了,是我應該慶幸邀請你加入了隊伍才對,不然在剛才的事件中,我和杰拉爾就已經團滅了?!?
不哦,如果沒有我引導的話,你們大概率不會進入女廁所,那么也就不會遇到lv.5的寄生者·竹村由乃,也就不會被困住,瀕臨死亡。
哎呀,怎么回事?~雖然米霍爾之前已經道過謝了,但輪到淺井隆治這種不情不愿道謝的時候,卻令季泠鳶感到有著不一樣的新奇感覺。
明明干了壞事,即使當事人懷疑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因為眼前的人才產生的,卻不得不道謝的這樣的事,為什么會讓自己有如在第一次練習釋放著水魔法那樣,成功噴出水后,哪怕只是一小點水珠,也會讓人激動地難以自持,差點癱軟在地呢?
嘻嘻,他還得謝謝咱呢~
總而言之,倒是比之前的經歷都更要令人愉悅。季泠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心情愈發地好了。
看著季泠鳶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淺井隼人心中松了口氣。以他和米霍爾現在的狀態,如果激怒了眼前的人,毫無疑問會如同螻蟻一般被輕而易舉地碾壓致死。可笑之前還覺得能夠控制眼前的人,但沒想到她的實力竟然這么恐怖,再加上杰拉爾傷勢嚴重,原本做好的計劃也付之東流。所以……他深吸了口氣。
“螢火小姐,我能用這個東西把我的相機換回來嗎?”他在腰間的腰帶上擺弄了幾下,從腰帶的配飾上取出了一個圓融的物體。
“嗯?”季泠鳶看過去,發現是一顆圓形的類似珍珠的小型物體,但那東西全身灰撲撲的,一點也不顯眼。
即使是用樂園的探測功能,顯示的也只是某處的鑰匙(灰)這樣的描述。但是,這種圓球狀物體能夠作為鑰匙,很可疑。
“這個是我和杰拉爾在天神附小遺址里的圖書館內發現的,夾在了一本名叫《異空間怪談》的書里,里面的描述是在天神附小的別館四層用這個珠子打開門后,能夠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但現實里的天神附小別館最高只有三層,我和杰拉爾在天臺逛了幾圈也沒能找到開門的地方,直到想方設法進入到這里?!闭f到這里,淺井隆治猶豫了一下,隨后咬著牙繼續說道:
“我也不隱瞞了,實話實說吧,我和杰拉爾本來就是抱著找到這種無與倫比的力量的心態,利用《異空間怪談》里面教的方法進來了這里。而且《異空間怪談》里講了很多怪物的種類、特征。本來以為能利用熟知怪物的方式順利通關這里,沒想到在別館的第一層就遭到了重創,沒有繼續前進的能力。”
他向著季泠鳶伸出手,手上是那枚圓潤而又灰蒙蒙的圓球狀鑰匙。
“既然你能殺死剛才那個寄生者,那么也證明了你的實力。如果可以的話,在螢火小姐你獲得那股力量后,能順便把我和杰拉爾帶出這里嗎?《異空間怪談》雖然提及了離開的辦法,但需要在這所學校的地下室內才能進行,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險。我和杰拉爾已經暫時沒有余力去探索那里了。而且你之前沒有殺掉我,也證明了信任你是有回報的,所以這次我想在你身上賭一把?!?
米霍爾看了一眼坦白說出一切的淺井隆治,沒有說話,但也看向了季泠鳶,等待著她的回復。
“嗯嗯~原來如此?!奔俱鲽S回味完淺井隆治說完的話,睜開眼,點了點頭。
正當淺井隆治露出驚喜的神色時,季泠鳶疑惑地看著他的表情。
“你為什么這么開心?”
“嗯?嗯?”淺井隆治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著接過鑰匙端詳的季泠鳶,困惑地說道:“這個……螢火小姐,你不是答應了我的請求了嗎?”
“有嗎?我可沒記得我答應過哦~”本來愉悅的心情,被淺井隆治的質疑攪得有些紊亂。季泠鳶看向淺井隆治,眼睛開始變冷。隨著拖長的尾音,她的腦海里,已經開始思索起適用于此處的刑法。
“可是,螢火小姐,你剛才點頭了不是嗎?”淺井隆治有些急切,他用飛快的語速快速地說道。
初次見面的那種優雅風度與沉穩城府再也不見,此處留存著的只有一個破防了的青年男子罷了。似乎是從女廁所那里被季泠鳶嚇破膽,跌倒在地開始的,淺井隆治已經沒辦法用平時的態度面對她了。
“我剛才點頭,表明的意思只是我明白了的意思。并不代表我答應你的請求哦?”捏了捏手里的鑰匙,季泠鳶隨后在手里盤著它,目光則穩穩地看向淺井隆治,盯得他滿頭大汗:
“而且,它本來就該是我的。”如果沒有腦中那個聲音的話,殺死淺井隆治和米霍爾后,季泠鳶就能順利收獲他們身上所有的戰利品?,F在他想用本來就屬于季泠鳶的東西來交換,真是異想天開。
當然,樂園探索能不能探測到隱藏在腰帶中的這枚鑰匙,她會不會因為是個灰色的無用物品而直接將其棄置等等,這些問題可不在季泠鳶的考慮范圍內呢~
米霍爾皺了皺眉,提前打斷了正要大聲爭論的淺井隆治,隨后他看向季泠鳶:
“是的,它本該屬于你?!彼麖臏\井隆治的背上微微直起身:
“我也和隼人一樣稱呼你為螢火小姐吧,螢火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我們通過這片空間中的信息來交換一些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