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天上銀月的皎潔月色,即使沒有照明工具,也能看清沿路的情況。
與通往室內泳池的小徑基本上沒有尸體不同,這條路上有著大量橫七豎八的尸體,大多數都是已經腐爛良久,身體中的骨骼漏出大半的陳年腐尸。也有一小部分是剛加入不久,仍保持新鮮血肉的尸體。
季泠鳶還看到兩具臥倒在一起的仍在流血的尸體,他們手中的武器各自貫穿了對方的要害部位,在武器和肉體的緊密連接下,就連死也要死在一起。說不定,就連下地獄后也會再度展開廝殺呢。
哦,也不一定。保不準在這個特殊的空間里,其中之一的靈魂會變成怨靈,再度活躍起來呢。不過嘛,要是兩人都能成為怨靈的話……那么也就側面能印證了這里就是地獄吧~
季泠鳶一具尸體一具尸體地用系統的探測功能確認著,確保那些尸體沒有血條顯示,已經死的透透的。同時,憑借著懷中徽章集的指引,她偶爾也能從一些尸體的衣物口袋,胸口等處挑揀出一些身份證明。
時不時和米霍爾一起停下來等待她的淺井隆治在她又一次叫停后,終于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季泠鳶詢問道:
“螢火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里有能證明身份的道具的。”
他看著季泠鳶走向三具陳列在一起的尸體,只從其中一具尸體的口袋中摸索了片刻,就拿出了一份身份證明。同時她沒有再摸索其他兩具尸體,而是徑自折返。
笑死,樂園探測+徽章集結合形成的定點快速篩查,外置探測器,小子!
面對著淺井隆治的詢問,季泠鳶裝作皺眉沉思了一會,遲疑地回復著:“可能是無他,唯手熟爾?”
“嗯?”淺井隆治也跟著皺起了眉,不過他皺眉的原因主要是在嘗試著翻譯季泠鳶說的話。歸根結底,lv.3的語言能力在日常交流中基本可以做到無障礙交流,但一旦涉及復雜一些的術語等,就會有些有心無力。
走了一小段路后,思索了好一會,淺井隆治才算弄明白了季泠鳶說的話的含義。
“我記得,螢火小姐好像沒來這里多久吧……還是說,在外面的時候,螢火小姐你就在訓練這種……嗯……手藝嗎?”他糾結了一陣子,才勉強說出了手藝兩字。
“嗯?沒有哦~我是進來之后才發現自己有著這種才能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先天搜集身份證明圣體。”
季泠鳶神色平淡地說道。
淺井隆治神色扭曲,宛如地鐵老人手機。琢磨完季泠鳶的話后,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要廢了。為什么明明同樣是島語,分開來聽得懂,合在一起就那么難以理解呢?莫非是很像島語的小語種,聽起來像,但實際上的含義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放棄了繼續和季泠鳶對話的打算,只是叮囑了一句“這里有剛死不久的尸體,很可能有危險,不要耽擱太多時間。”后,快速向著米霍爾趕去。
憑借著屬性增幅后超絕的聽力,季泠鳶聽到淺井隆治一字一句地學著自己說過的話,對著米霍爾重復。然后米霍爾回頭,一臉迷茫地看向了他。
直至抵達別館,都沒有出現危險。季泠鳶搜集到了4枚身份證明,以及一些小零食。至于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學園制服的口袋裝不了那么多,她挑選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雜物后,將其它的東西都棄置掉了。
借著月光看了一眼小零食,沒有看到任何生產日期和保質期后,季泠鳶猶豫了一會,在輕鳴著的腹部的催促下,還是選擇打開了一包小圓餅干,放棄了小魚干。至少餅干的保質期應該比小魚干長。
她拾起一小片餅干捻了捻,并沒有像超過保質期的樣子松軟下來,而是維持著酥脆的質地,輕輕將其掰開有一種清脆的聲響。季泠鳶再湊近聞了聞,奶香濃郁,沒有其余異味。隨后,她將其送入口中,略微咀嚼了幾下就將其咽了下去。
一小片根本阻擋不住饑餓,反而刺激了食欲,她很快就將這一包小圓餅干都吞了下去。
還是有些許饑餓,但至少腸胃已經開始運轉努力消化這些餅干,四肢也不再無力。季泠鳶忍住了繼續食用零食的欲望,維持著半饑半飽的狀態,以免吃得過多,影響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戰斗。
相比于室內泳池,別館的占地面積并不算太大,但它相對較高,似乎有四層樓。幾乎與校舍的高度持平。
從外表上看去,似乎和校舍一樣,都是木質的建筑。依稀間可以看到別館的外側大量被密集的苔蘚覆蓋。每扇窗的位置似乎都有一至多個被繩索束縛的垂著頭的身影,在半空中安靜地松弛不動。每當夜風拂過,被扎入手腕,足部等血肉中的風鈴便會不住作響,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笑著對風致意似的。
也許是黑暗中產生的錯覺,整座別館似乎被黑氣繚繞,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斷由下而上蒸騰著黑氣,在半空中消散了一部分,但底部又不斷地涌出,似乎無窮無盡一般。
“看上去像是下馬威呢。”淺井隆治抬頭,也看到了那些被繩索吊著脖頸的尸體。他微微嘆了口氣,隨后面向季泠鳶。
“走吧。無論如何,別館也是我們的必經之地。不過,光是從表面來看,這里就很危險,到里面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泠鳶點了點頭。不過她更加關注的是那些黑氣,似乎有些像是黑化的源頭。
在淺井隆治的吩咐下,米霍爾沉默著用握緊刀刃的右手握拳,推開別館的木門。左手則持著開山刀,維持著蓄勢待劈的狀態。
沒有遇到危險后,他將右半身體靠在了門上,通過全身發力,將這扇木制大門給頂開。
隨著大門完全打開,撞在了墻壁發出“砰”的聲響,淺井隆治抖了一下,似乎被這聲音嚇到了。
季泠鳶和米霍爾則全身心地戒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聽到聲音的敵人。
但屏息等待了約30秒,也沒有任何東西出現。幽靜的別館無聲地矗立在那里,再無余響。
“走吧。”米霍爾率先邁開步伐,走進了別館之中。
別館內部,沒有任何燈泡,維持照明功能的是那些在兩側墻壁上間隔3米便有一支的蠟燭。
但蠟燭照亮的范圍有限,光亮與光亮之間,仍有一小塊難以目視的黑暗地帶。
墻壁上間或釘著難以名狀的干尸。姿勢各不相同,似乎是將尸體或是活人特意擺出相對應的動作后,再將其釘在了墻壁上。不由得令季泠鳶想起了望月塑太郎。
在尸體背后的墻上,有著大量用紅色液體涂抹上的紅色花紋或是圈體,匯聚成一個最外圈是圓形的圖案。整體看上去就像是邪惡的獻祭法陣一般。
不遠處的正中間有一個火盆,火盆下方倒著幾個穿著黑色奇異長袍的人形。在火光的照耀下,能看見那些人形的身下,正涌出大量的血液。
從身下的出血量來看,正常人應該是死了,最好的結果也是重度失血導致的暈厥。
“似乎已經有什么東西來過了。總之小心點。”淺井隆治瞇著眼看向了火盆處倒下的身影。
一行人貼著右側的墻壁,盡量在蠟燭的照明范圍內行動。盡管光亮有暴露的風險,更容易被人發現行蹤,但比起沒有夜視能力在黑暗中游蕩吃力不討好的行為,這樣更安全一些,遇到危險也能借助照明迅速發覺并做出反應。
進入燭光無法照亮的地方時,米霍爾總是會嘗試著先揮出一刀,確認沒有砍中物體的手感后,才會再度前進。這是很妥當的舉動,就算是前面有人,被米霍爾斬擊而死,也不算誤殺,畢竟能看到處于光亮中的眾人,還要在黑暗中不作聲地接近的行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很快,在經過了5個蠟燭后,一行人來到了火盆的位置。
比起蠟燭,火盆更加耀眼刺目,散發的光線將周圍一整片都照的通透。
火焰繚亂間,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讓人覺得有些焦灼,不過倒是把之前在室外行動的寒意驅散地差不多了。
米霍爾在尸體2米開外閉目聆聽著,過了十幾秒,他篤定地說道:“全都沒有呼吸,已經死透了。”
他將右手的開山刀收入左側的鞘中,走到了那些尸體邊上,蹲下身,摸索著那些尸體,翻找并查看造成致命傷害的創口。
季泠鳶則看著那些尸體,對準其中之一,展現出了他的面板。
【靈魂教派信徒lv.2】(已死亡)(共生中)
樂園的面板就目前而言不會騙人,標注了已死亡的單位的的確確死透了。但后面的那個共生中是什么意思?
季泠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她沒有嘗試去提醒米霍爾,畢竟那些教徒確實是死了,而共生這種情況,她不清楚是什么,且難以直接言明,說出來還需要解釋信息來源,解釋不清還很容易造成誤解。與其犯錯,不如什么都不做。
她現在在想一些其他的問題。比如說,為什么這次沒有顯示真實姓名,反而是靈魂教派信徒。她翻了翻樂園提供的記錄,似乎,之前的警察的尸體也是直接顯示著身份,而沒有顯示名字。
但其他的包含治嗣啟夜在內的人或尸體,都是顯示著真實姓名。
難以理解。
后續可能的獲得死亡筆記之后在人類陣營中大殺四方的這一設想已經熄了一半。
米霍爾已經折返,在和淺井隆治交代些什么。
季泠鳶側耳傾聽,只聽到了最后一部分,似乎是描述著殺人者所用的武器。
兩人商議了一會,便決定繼續向前探索。
在離開之前,季泠鳶回頭看了眼那些長袍被血水浸透的尸體。
直到最后,那些靈魂教派信徒也沒有任何的異動,就好像面板中的共生中這三個字如夢中泡影,只是虛無。
在一行人離開后,此地歸于寂靜。只有火盆中雜物不斷被火焰灼燒著,失去一部分支撐后,墜入火盆更深處,帶動著火星上揚,發出“噼啪”地聲響。火光閃爍間,照亮了其中一具靈魂教派信徒的尸體,隱隱約約之中,那張臉龐上似乎揚起了詭異的笑容。
——
離開了火盆之后,借著燭光,眾人很快來到了一個岔道口。分別分向了左右兩邊。
“螢火小姐,你怎么看,先往左邊還是右邊?還是說兵分兩路各自探索完道路后,再在這里匯合分享情報呢?”淺井隆治看向了季泠鳶,岔路口并沒有蠟燭,身后不遠處的蠟燭燭光延伸到此處時相當黯淡,再加上背對著光線,使得他的臉色晦暗難明。
“我都可以。”季泠鳶知道這又是一次試探,但她毫不在意。只要他仍對自己手上的東西(小艾)有欲求,那么在徹底得到手之前,就基本不用擔心他會離開。
除非他能夠幡然醒悟,并放棄之前的沉沒成本。
雖然現在只是初期,實際他還沒有投入太多,但按照他對小艾的興趣而言,沉淪是早晚的事。
“那還是一起行動吧。畢竟,恐怖片里分頭行動的下場都不是太好。”淺井隆治望向了右手邊的通道,相比于左側有部分蠟燭已經熄滅,一大片區域徹底黑暗了下來,右側的蠟燭倒是保存完好,和主空間一樣提供著間或的照明范圍。
“我個人建議先探索右邊,螢火小姐,你覺得呢。”他扭頭,和等待著決定的米霍爾商議了一會之后,面帶著笑容向季泠鳶說道。
“我都可以。”季泠鳶重復了一遍。
“哎呀,這種都可以、隨便之類的回答可是最難辦的。我以前可是最討厭聽到這種話的,因為每次都需要糾結許久,才能做出選擇,還得擔心那些人會不會滿意我做出的選擇。”他輕笑了一聲,抬眼凝視著季泠鳶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不過現在嘛,很少有人會這么說了。螢火小姐,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遠處的燭火似乎跳動了一下,連帶著他側過來的臉色也開始忽明忽暗。
見季泠鳶沒有回答,他幽幽地、以一種獨特的聲線繼續說道:“畢竟,敢這么說的人,全都……”